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杯,敬死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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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律师开车去附近的镇上买了把铲子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回来后就开始挖坑。

周泽蹲在旁边,抽着烟,喝着水,没有半点想要下去帮忙的意思,安律师也不强求。

安律师力气也大,一个人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挖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坑。

“还要挖啊?我看着都累。”

周泽蹲在旁边说道。

“我葬的不是他们,葬的是我的过去。”

安律师擦了擦汗,没有停,继续挖,给别人挖坑,肯定会想着偷奸耍滑磨磨洋工,但给自己挖坑,那就得给自己整舒服了。

躺里头,手脚能伸展开,可不能憋屈。

周老板才入行没多久,而且道路有点奇特坎坷,不似安律师这种,在阴间当差的时间比自己上辈子在阳间正儿八经活的时间都长。

人生的侧重点,其实早就转变了,像是庄生晓梦迷蝴蝶。

虽说被剥夺了出身文字,哪怕曾被阴司追杀过差点丢了命,但阴司虐我千百遍,我待阴司如初恋。

埋下去的,

是陆平直这个老头,

但真正埋葬的,

是安律师自己心底对曾经体制内时光的感情。

两根蜡烛,两袋黄酒,都是在镇上顺手买的,不是什么隆重的东西。

其实,

也不需要太多的隆重,

葬礼,都是给活人看的;

而他们,

都不是活人了。

没有立碑,一是太麻烦,二是也没这个需要,就算你特意立个碑,难道上面写“第九殿阴司干吏陆平直之墓”?

又或者“第九殿平等王集体衣冠冢”?

不管怎么写,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有点中二,真摆上去了,指不定被过路的无聊人给刨开来玩玩儿呢。

蜡烛烧了大半,

黄酒也洒在了坟前,

安律师站立良久,这才拿起之前劳作时脱下来放在旁边的西装,

说了句:

“老板,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是周泽开车,因为安律师的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

平时不干什么重活儿,忽然拿着铲子忙活了一个下午,肯定受不了的。

安律师抽着烟,目光有些迷离,周泽还真很少看见这个状态下的安律师。

有点忧郁,也有点悲伤,还带着些许迷茫以及不知所措,仿佛一只迷途的羔羊。

咩~~~~

第一次见安律师,是在林医生的车里,当时周泽对他带着一种本能的不爽。

然后一起吃饭,安律师“点菜”,

还送了周泽一张卡,

之后在常州遇到,安律师也是没脸没皮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他一直很积极,很向上,善于给人撒鸡血的人,自己得先喝第一碗。

现在的他,

却是难得见到的一幕。

“喂,还哀伤呢?”

“老板啊,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初国企改制时,下岗的员工。

第九殿啊,

第九殿啊,

麻痹的,

你不懂,或者是老板你没这种体会。

高高在上的衙门,

忽然塌了,

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啊。”

“嗯。”

“以前厂里包吃包喝,孩子上学有厂里的小学,甚至还有中学,生病可以去厂里报销看病,房子也能管,都能管。

忽然有一天,你告诉我,厂子要倒闭了,要没了,你就真的没人管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会告诉你,你有手有脚,干嘛不去自己创业?不去打工?

屁,

他们根本就不懂那个时候一家厂子,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一个工作,一个饭碗啊,

是人生,

是信仰,

是尊严。

我这心里头,

现在,

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只是少了一个,不还有九个么?”

“这又不是吃包子,吃了一个还剩下几个,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了一个,剩下的九个,其实也被动摇了。

整个阴司,

整个地狱,

真的要变天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是起风了,谁晓得,是天塌了。”

“行吧,你继续哀愁吧。”

“对了。”安律师摇了摇头,道:“待会儿从校西站那边过一下,接小僵尸。”

“这么晚了,他还没放学?”

“王蕊不是报了个钢琴班嘛,每天放学后都去学钢琴,我也给他报了。”

“呵呵。”

“我还给他买了钢琴,估摸着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店里了。”

“你可真舍得。”

“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下岗职工,期待着晚上能睡个好觉;

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

“等回去后,我试着联系一下下面,问问什么情况。

老板,

你知道么,

让我最慌的,

其实还不是第九殿没了这件事。”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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