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章 表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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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夜里,虽王府灯火通明,但花影树影房屋暗影处处都是,想找个隐蔽处并不是很难,难的是需要避开王府的那些耳目,三春多走了几步,恰逢廊子外有一水池,池外植几株梅树,依傍梅树的是一簇青竹,正是竹子生长的最好时节,郁郁苍苍,微风一吹,竹叶沙沙如雨落。

三春回头望了眼,见花厅门口闪出一个人,知道是燕五儿,于是故意轻咳声暗示,自己就往那簇青竹后头去了。

略站了一会子,燕五儿便至,彼此见面也无需啰嗦,三春急切的问:“怎么是你?”

燕五儿比她更惊奇:“怎么是你?”

三春左右看看,道:“咱们长话短说,你如何进了王府?又怎么嫁给了果郡王?”

燕五儿一笑:“你更关心的是后面的事吧。”

三春颊处微红,同允礼的事,竟传得如此之众,故意将脸一板,嗔道:“这时候你还有心玩笑。”

燕五儿亦是未曾想到,自己视为情敌的那个李三春,竟是表妹灵儿,方才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也明白点到即止,当下书归正传:“咱们姊妹能活着相见,真是佛菩萨保佑,灵儿你怎么嫁给孙大人了呢?”

或许更奇怪的是,她是先于自己认识允礼的,为何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三春一笑:“孙大人有什么不好呢,人家是一品大员,而我,只是罪人之后。”

燕五儿骇然:“这么说,你是吕家小姐的事,孙大人知道了?”

三春摇头:“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无论怎样,我这样的人,只求能活下去,没资格谈其他的。”

燕五儿随之轻叹:“我还不是一样,不过我比你命好,我嫁的男人不禁是皇亲国戚,还年轻俊朗,可着京城的闺秀都倾慕呢。”

一字一句,刀子剜在三春心口,咬着牙,将这痛深深埋下,附和道:“是啊。”

燕五儿挑了挑罥烟眉,狭长的眼睛荡漾着盈盈秋水,一笑更是美不胜收:“都传你和王爷私下相好呢。”

纵使习惯了处变不惊,三春还是没防备她说的这么直接,呵责道:“我是借去如厕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时间这么紧,你还说这些没用的,我若和王爷私下相好,我就该嫁给王爷而不是孙大人。”

燕五儿半信半疑:“你跟王爷,真的没什么?”

三春对上她的目光,发现她此时看自己的样子,一如初次进吕家的样子,那时她看自己的目光就是这样,些许的艳羡,些许的嫉妒,那时候两小无猜,即使感觉到彼此性情不十分相投,也还是小姊妹相处甚欢,当她是玩伴吧,而今天仍旧感激上天能让自己同她重逢,因为,除了吕安,自己在这个世间,真的是举目无亲。

三春并不明确回答,只道:“怕是这会子孙夫人找我呢,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到的京城?”

燕五儿也怕钮钴禄氏找她,于是压下满腹疑虑,道:“这话可长了,简单的说,我没死,流落于外,给牙人一卖再卖去,卖到京城来了,沦落风尘,后来生病快死,那老鸨见我不能为她赚钱了,便将我丢弃,是一对好心的老夫妻收留了我,还变卖家产给我治病,上天眷顾,我没死,做了那对老夫妻的女儿,为了报答他们的恩德,我就嫁入王府,成为果郡王的侍妾,当然,那对老夫妇此后便是衣食无忧了。”

燕五儿不姓燕,当然也不叫五儿,她姓姬,叫姬芜,因她娘生她在乱草丛中,遂起了这么个名字,她是三春母亲一个亲戚的女儿,轮辈分,该叫三春的母亲林氏为姨母,她父亲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她家里并不十分富裕,但还过得下去,她父母想巴结吕家,她母亲就经常往吕家去做客,名义是看望三春的母亲,于是,两个小姑娘相识相熟,也算要好。

后来,燕五儿的父亲在任上贪了银子,给知情人告发,锒铛入狱,家人无以为计,燕五儿跟着母亲准备投靠吕家,正好那时吕家举家蒙难,燕五儿母女忙逃离是非之地,未久,她母亲病逝,她无依无靠,又涉世不深,给恶人拐卖,一次又一次,最终卖到京城。

三春也听说了她父亲的事,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她方才讲的话即使含含糊糊,三春亦是明白,她同自己一样,都是遭受过大苦大难,三春拉住她的手道:“阿芜,好在我们都还活着。”

燕五儿却满脸冰冷,她的冷不是针对三春,而是针对这人世,叹口气:“活着又怎样,还不是生不如死。”

三春知道,两个人不同的之处是,自己吃尽了苦头,也多少次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而燕五儿却沦落于风尘,陷入风尘的女子,有几人能看得开呢,所以燕五儿这种厌世的感觉,她能理解,劝道:“你现在……不是挺好么。”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含着几分酸楚的。

燕五儿何许人也,一眼看穿她的失落,仅仅扣住她的手道:“这福气本是你的。”

三春心里的疼痛加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浅浅一笑:“那些以讹传讹的事你也信。”

燕五儿晓得她口是心非,故意追问:“你和王爷,真的没什么?”

还纠缠这件事,三春反问:“要不要我发誓?”

燕五儿见她认真的有些可怕,忙笑着说:“瞧你,还急了,我当然相信你,再说,即便你同王爷有过什么,而今王爷却是你的姐夫,你不该连姐姐的男人都惦记。”

姐夫……

三春于心里咀嚼这两个字,顿时一阵恶心。

忽听有人喊:“燕福晋,大福晋叫呢。”

燕五儿神色慌乱,也不敢立即回答,匆匆对三春道:“改日再说。”

小跑着离开。

一阵风过,竹叶沙沙,那风拂过三春的面庞,如溪水般凉,那凉又从面颊透进心里,她敛紧了衣衫,正待迈步回去,突然“喵”的一声,吓得她一抖,并伴着轻微的惊呼:“啊!”

“别怕,是猫。”

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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