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乡村天王(237)(1 / 2)

加入书签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谢茂没忘了交代留在胭脂楼的赵从贵:“进宫去找淑娘娘。别忘了给我把龙姑娘赎了。”

赵从贵愁得头发都白了:“您这要治杨家也不必亲涉险境……”

谢茂不禁笑道:“这可是京城。”

他敢让侍卫们尽数缴械受制, 就是因为这里是谢朝的京城, 是他谢家的天下。

底下捉人的小喽啰不认识信王, 进了五城兵马司升堂提审,堂上坐着的可是正经的五品京官,难道还敢不认识他这位文帝、当今都甚是宠爱的一等王爵?又有哪一家敢冒着九族尽诛的风险拿他的命开玩笑?

赵从贵还是胆战心惊,又自知劝不得这位脾气突然变大的殿下,心中不禁嘀咕:唉, 往日殿下还肯听青风嘟囔两句,如今那孩子被殿下杖毙了, 可去哪儿给殿下找一个心尖子来戳?

——那位殿下亲口|交代要赎买的龙姑娘?赵从贵若有所思。

信王府一行人被卫戍军好几十口子押送着,一路浩浩荡荡地往西城兵马司推进。

这动静闹得太大, 各路围观群众奔走相告,各种谣言就像是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圣京城。

有说是江洋大盗落网的;有说是小白脸骗婚豪门小姐、婚后又逛青楼被妻子整治下狱的;还有人记得咸宁十四年的旧事,高喊这就是当年陈朝的风流才子庆襄侯又来圣京会风尘知己,失风被捕了!……

各种传言俱是离题千里, 就没一种靠谱。

西城兵马司指挥使钱彬这会儿正在暴跳如雷:“承恩侯府是你亲老子还是怎么的?他杨靖差人送封信来, 脸都没露一个,你就上赶着给他卖命呐?你要坑死你亲老子?”

说着就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了……地板上。

唬得跪在地上的钱元宝一个哆嗦, 哭着认错:“阿爹我知错了,求阿爹息怒!”

钱彬生了八个女儿才挣出钱元宝这么一个独苗,气得半死也舍不得真动一根手指, 门外看守书房、互相监看西城兵马司签押的两个书吏已被杖毙, 他捏着鞭子吓唬了一回, 见儿子哭得可怜,又忍不住哄:“你那杨表哥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同他玩儿了!”

娘的,什么玩意儿!明知道打断杨竎腿的那伙人去了青梅山,杨靖他自己跑宫里去皇帝跟前给衣大将军上眼药,反手就写信哄自己儿子帮他这“表哥”吵吵嚷嚷地搜遍京城。

——这是找人吗?搞事呢这是!

大热的天,钱彬气出一身的臭汗。

他才刚从宫里回来,他那狗外甥一口咬定打断杨竎双腿的是陈朝探子,皇帝翻脸就把他弄进宫里一顿削,末了,又命他带人,即刻调查昨夜小客栈杨竎受伤一案。

受伤一案。

这个词用得颇堪玩味。

不是陈朝探子行凶,也不是承恩侯之子遇劫,而是受伤。

被人打杀了会受伤,不小心自己摔了磕了也是受伤。

将这个案子定义为“承恩侯之子受伤”,里边代表的意思就多了去了。

钱彬觉得皇帝态度有些暧昧,正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才回兵马司衙门,就听说他儿子钱元宝冒他的命令,传令西城兵马司下辖的卫戍军满京城地搜城捉人去了。

这年月衙内们狐假虎威,私下动用亲爹的属役干点儿欺男霸女的勾当,只要没撞上硬茬子,谁也不会真的计较。钱元宝是个乖孩子,不是在家读书陪娘亲姐姐们,就是在书苑服侍夫子修书,是京中不少勋贵少年们眼底的“别人家孩子”,名声好得很。

所以,杨靖差随从带了一封信,涕泪恳求钱元宝帮忙,他想着两家都是亲戚,杨靖那可是自己嫡亲姑母所出的表哥,于是就帮了这个“小忙”。

谁都没想过,一向乖巧不闹事的钱九爷,竟然敢冒用亲爹钧令,擅自调兵搜城!

——他就很顺利地成功了。

幕僚白行客匆匆进来:“司尊……”

钱彬收起鞭子,忙问道:“人都撤回来了吗?”他回府就立刻命令撤回所有卫戍军了。

承恩侯府要和大将军行辕别苗头,他钱府可不想跟着蹚浑水。斗不斗的,他外甥女都是皇后,他又不想送个女儿进宫当太子妃,这些破事可别掺和进去惹来一身骚。——最要紧的是,钱彬至今也想不通,他姐夫为啥要和衣大将军鸡蛋碰石头。①

白行客脸色比较难看:“事情恐怕不好。司尊,您得亲自去大堂看看。”

自家幕僚不是个危言耸听的性子,钱彬忙取丫鬟手里的毛巾抹了一把脸,一手执扇一边跟白行客往前头走:“怎么个说法?”

白行客低声道:“底下人捉了个‘嫌犯’回来,年纪相貌身边带的从人,都和昨夜城外小客栈犯案的那一伙人相差无几。我瞧着吧……”

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钱彬下意识地想起了皇帝言辞间的暧昧,心里咯噔一声。

“先生可是看出什么来了?”钱彬紧张地问。

“看着……像这一位。”白行客先伸出两只手,各比五指,又竖起右手一根手指。

五、五、一?……十一?钱彬打了个哆嗦,脸上肉一抖:“不、不可能!”

“那位听说是脾气挺好。可这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乖乖让卫戍军几个小兵丁拿回来吧?他身边的侍卫呢?他的亲王腰牌呢?他就嚷嚷一句我姓谢,底下人也不敢轻易把他锁回来!钱彬拒绝接受这个噩耗。

白行客也是他这么想的。可是,如今蹲在大堂上的那一位……真的很像信王殿下啊!

西城兵马司的衙门修得不怎么气派,外边看着就是七八进的四合院,临街就是大堂,因是兵衙,大堂门口也没放登闻鼓,两个兵马司衙役守着,往里一点就是门房。大门与大堂隔着一垄照壁,勉强遮挡住街上行人张望的视线。

钱彬跟着白行客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二堂,悄悄站在大堂西边的插屏后,远远地一望……

一个轻衣简饰的少年郎就蹲在大堂的屋檐下,似是无聊地看着廊下的灯笼。因背着身,只能看见他形容姣好的侧颜,在兵衙大堂凶神恶煞的光影中透出一股天生的贵气,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五斤重的木枷,似是有点沉,他就把木枷放在双膝间的台阶上,偶尔转动一下手腕。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貌若好女的侍人,手里举着一把女子用的纨扇,轻轻替他扇风。

另有十多个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彪悍男子,此时状若随意地分散在大堂四周,目光盯住了大堂上下内外所有通道口,甚至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时正目光冷冷地盯着钱彬与白行客所在的方向!就似能与他二人对视!

“坑爹啊!”钱彬心中悲号一句,恨不得把钱元宝塞回他娘的肚子!

这不是十一王是谁啊!这就是谢茂啊!大行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当今皇帝最喜欢的小弟弟!淑太妃的小心肝儿!杨皇后的小宝贝儿!谁特么胆儿这么肥!居然把这祖宗绑到我的衙门里来了!我去……还给他上手枷了!!!钱彬眼前一黑。

“快快快!去里边把八小姐请来!”钱彬坚强地给自己找了一个救命稻草。

他有个特别甜美可爱的小女儿,名叫钱八娘。因为经常去宫里陪杨皇后,与信王也能说得上话,据钱八娘所说,她那个“钱多多”的小名,就不是杨皇后起的,是信王给起的。

这边去搬救星了,钱彬才清了清嗓子,假装从二堂严肃地走了出来。

“堂下何人?”

谢茂蹲在屋檐下都没回头,举起手里的木枷挥了挥:“你猜?”

钱彬就装不下去了。他都没去堂上坐实,腿一软就哭丧着脸凑近谢茂身边,白行客眼疾手快递来手枷钥匙,他叹气说:“您大佛临小庙,总不是看上卑职这几只香火吧?”

谢茂瞅他一眼,迟疑地问:“……不是陛下着你捉我?”

钱彬不解:“陛下……”抓你干嘛?

——我去,昨夜搞杨竎的真是你啊?这是什么个情况?

和混乱的衣尚予一样,谢茂突如其来的乱出牌,把钱彬也搞崩溃了。

岂料谢茂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虽然去了青楼,可我又没有睡姑娘。我是对那个龙姑娘有点兴趣,也已经把她赎了,可是,我没有睡她呀!我就在她房里睡了一觉,她在外边,我在里边睡,手都没牵一下。”

“是嘛,我也喝了点酒,吃了点肉。嘿,我就算喝酒吃肉,你也不至于把我抓回来吧!”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你就算要捉我守制期间犯了规矩,你也该送我去宗正处,送我去见陛下嘛。你把我捆到你这个破衙门里来干嘛?我看你外边挂了个兵马司的牌子,你们不就是管防火缉盗的吗?还管捉官员嫖|娼?”

“就算你管官员嫖|娼,你也管不着我呀!你去把宗正找来!”

“再者说了,那胭脂楼在南城,你一个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是不是胳膊伸太长了?”

整个长秋宫悄无声息地就换了一次血,没人知道长秋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大事了。

在杨皇后的镇压下,东西六宫都很安分。此时也没人敢蹦跶出来给帝后添乱,情势未明之时,也没人敢踩着杨皇后向皇帝邀宠。一时间,六宫失声。

只有长信宫淑太妃处不同。

拿了信王府专送后宫的笺表,淑太妃一边看一边捂嘴笑:“这小坏蛋知道疼人了呀。”

她斜倚在冰伏玉榻上,乌黑的长鬓上缀着金环步摇,笑起来花枝乱颤,旁边服侍的宫人轻轻为她打扇,她乐得在榻上翻了翻,往谢茂递来的笺表上再看一眼,又忍不住笑,“好好好。我日也盼,夜也盼,盼得心火全消,盼得指望全无。……我儿终于开窍了。”

她独自一人自说自话,在旁服侍的都是她的心腹,却没有一个人插嘴。

淑太妃将笺表看了又看,最终将之收在玉匣中,吩咐道:“将帖子送到太极殿去。告诉陛下,明日我要召梨馥长公主进宫。”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