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子之争(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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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熙成蹦跳起来,上前一把搂住致深紧紧抱住,拍着他跳脚的说:“小周,你怎么还沉得住气,我有儿子了!我做爹爹了!”

致深倒是处变不惊,这些年,似乎极少有什么事儿让他大喜大悲的,就如一桩木桩让他搂紧了又跳又说了一阵,问出一句:“然后呢?”

熙成顿然敛住了笑容,认真的说:“我,正想同你商议此事呢。这个孩子,断然不能让他留在摄政王府,被老爷子知道他的存在!”

“可摄政王爷毕竟是孩子的祖父!”我忍不住破口而出,熙成只剩下冷笑弥散在风中。

熙成走了,去画馆的一路我同致深都沉默寡言。他应了我去画馆寻那西洋传教士摄下小像,却只字不再提熙成和孩子的事儿。

秋风秋雨愁煞人,我却同致深选在这日去拜见太后。

致深说,越是下雨的事儿,太后就越是落寞寂寥,听说太后最怕下雨。她入宫时的第一场雨,就在雨中的后花园遇到了咸宁皇帝,惊得风刮飞雨伞,她惊逃中扭伤了脚,被皇上抱起一路去了宁安宫,一处荒置的宫殿,草草的行房,便怀上了龙种,就是先皇。太后第二次遇到大雨是怀胎三月时,那夜雨不大,却是缠绵不尽,她在窗前看雨打疏桐,却忽然一只大鸟儿扑扇翅膀直扑她而来,惊得她躲避时跌倒,险些滑落龙胎。宫娥们说,都是雨大路滑,只怨她不该私自开窗,让屋内潲雨,湿了乌砖地。第三次,是生先皇的那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她凄厉的叫嚷声夹杂在凄风冷雨里,直到哭出了先皇这个儿子;第四场雨,更是惊心动魄,那是先皇死后,顾命大臣们要设计杀她以除后患,摄政王同她里应外合的翻云覆雨夜,那一具具大臣的尸体,血染丹墀,被大雨冲得颜色稀淡,只是深深的埋在她的梦里;此后,就是先皇撒手西去那夜,十九岁的先皇,大婚后不过一载,留恋花街柳巷望了自身,那溃烂的身子,她咬牙不敢说出心中的疑窦,即便知道那是个死症,若不对症而治,怕是要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是,她不能,不能……大雨埋葬了她的一切,致深拉住我的手喃喃道:“你若知道她的苦,就懂得她的心,便不会计较许多。”

太后在梳妆,午睡后怏怏的没有多大精神,屋外雨声潺潺,她叹气说:“如何寻了这么个日子进宫来,偏偏是我心绪不佳的时候。”

我笑了说:“一路上致深还在说,就是这雨天不佳的时候,才好来陪太后说会儿话叙叙家常。若是平日里风和日丽的,怕是太后身边少不了人,哪里还轮到他了。”

慧巧在一旁为老太后簪花,听了我的话噗嗤一笑说:“看看,八妹妹这嘴儿,愈发的能说会道了。”

我忙提她调着那胭脂膏子说:“这还不都是慧巧姐姐调教的?”

“你们两个呀,这嘴里都是抹了蜜了。”太后笑一句,再看一旁的致深,反显得有些拘谨了。

“昨儿晚上你是同那只猴崽子睡的,还是你媳妇呀?”太后看了我一眼。

“我同他睡算什么?”致深倒不顾忌,信口拈来,反逗得太后哭笑不得:“又作打了!”

猛然,那桌上的西洋自鸣钟响起,“布谷,布谷”,一只纯金的鸟儿从玻璃格子里钻出,叫了几声报时。反吓得我猛地回头过去,旋即紧紧捂住胸口长舒口气。

“这丫头,不过一口钟就吓到你了!”太后说,身旁的肃宁姑姑和安公公都逗笑了。

我自嘲的说:“当年在扬州老家时,家兄曾购来一座西洋钟,也是有个带翅膀的小人儿从钟盖儿里转出来,吓得一家人躲的躲藏的藏,家里的下人都说是闹小鬼儿,说这钟罩子一合呀,就把魂魄吸了去,这西洋钟能害得人三个月丧命的。”

“无稽之谈!没见识的话!不过是西洋人工匠的玩意儿,即便是有道法,也敌不过我圣朝的佛法无边!”太后哼了一声奚落道。旁边的安公公和肃宁公公都称是。慧巧看我的眸光反有些不解,却机警会意的接了话问:“那后来呢?真有人三个月因钟丧命的?”

我笑了:“太后的话极是呢,哪里有什么鬼呀怪呀,都是杯弓蛇影的以讹传讹自己吓自己呢。西洋鬼子能有什么法力?还不是处处效法圣朝,就是那些玩意儿新奇,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太后这才得意的说:“我就说嘛,哪里这么多的鬼呀怪呀,偏偏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在一旁品茶,听了致深同太后谈起了摄政王和熙成小王爷父子的恩怨,我静静端起茶杯,眸光还打量着太后那边,不过瞬间,袖口里几张纸片飞旋坠地,我忙“呀”的一声起身,放下茶盏俯身去拾捡,安公公在我身旁早已先了一步。

“呦,这,不是咱们怀铭小爷吗?”安公公惊道。

肃宁姑姑也探头看一眼,面露惊色:“呀,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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