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别路(一)(1 / 2)
如何逃生?我心头一凛,只顾了沉浸在海殇痛苦中,竟然忘记了那眼前高悬在致深头顶的断头铡刀。
致深神色平静,只唇角深镌着那抹冰裂纹般的伤感缺憾。他稳步从慧巧身边走过,只身上楼回房,不发一辞。我对他满心心疼,却无法劝说,就任由着他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从黄昏到日落再看着那他窗口昏黄的灯光从黑夜道黎明,便如此过了三日。
慧巧愁眉不展,她亲自奉了一杯茶给我,柔声试探:“妹妹,总不能让爷一直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还是要从长计议呀。老佛爷盛怒之下,爷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不然,我陪爷回京城走一遭?老佛爷心里到底是心疼咱们爷的。”
我抬眼望着慧巧,她近来装束十分素净,褪去昔日华贵艳丽之美,如今显得清水芙蕖一般清丽可人,便是话语都分外真切。她一脸忧思地对我说:“咱们爷年少得志,原本在朝中就惹人忌惮。多少眼睛盯着他,要寻他不是一棒子打死呢。水师舰队本来就是千疮百孔的破碗,偏偏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他,谁不知是皇上同太后作对有意刁难咱们爷。老佛爷对此本是心知肚明的,才口谕他不得擅动。少作少错,不作不错,谁想他还是耐不住性子……”慧巧的话音哽咽难言。
我满心愤慨,或是朝中为官之道都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吧。那还真难为郑兴国了,可惜了他的鲜血,化作碧涛,就如此无声无息了无痕迹了。
我叹息道:“被贼人突如其来的迎面掴脸羞辱,若还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若非是无血气不知廉耻的懦夫,就是忍辱负重以待将来的奇才。”我说到此,百感交集,顿了顿苦笑道,“只是上至朝廷下至我国人忍辱负重数十载,避让隐忍至今,也不知卧薪尝胆到何时?早已不复唐太宗一统天下,我圣祖爷平定三藩威慑沙俄的威风。不知是圣朝气数已尽,还是我子孙无能不争。”
我一番愤懑之词尽吐,她一时无语,惨笑道:“澜儿不愧是才女,见多识广。慧巧不过是一寻常女子,只知相夫教子,求个富贵平安。”她看我一眼,眸光里满是认真的计较道,“澜儿,咱们爷,他已经尽力了。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她似在为致深辩驳,不许我诋毁她心目中的天神一般。
我只剩下空笑,我毋宁没有多读那几年书,我宁愿自己懵懂无知,无知者无痛。
我无奈兴叹:“怕是国人逢了国难当头,狼烟四起,也只剩些如屈大夫愤而投江,伍子胥头悬国门,岳武穆饮恨风波亭这些聊以宽慰人心的故事。真正能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去所向披靡扬我国威打一场漂漂亮亮胜仗的人,古今更有几人?
似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二人擦身而过。只我离去时,忽然发现致深的书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依约能进一人的宽度,或是他出来了?莫不是他听到了我那番慷慨激扬的言辞?我心里一沉,我虽不是责备他,却也对这场惨败的结果和朝廷上下的对措失望痛心之极。
“冰绡,冰绡!”楼下芳四嬷嬷的叫嚷声,伴随着尺素的阻拦声:“冰绡,你好歹向八奶奶回禀一声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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