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2 / 2)
阿姨咧嘴笑笑,愈发惨兮兮地:“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同他吵了多少次,最后我们终于决定分手。可就在分手的当天他出了车祸。”
“死啦?”
“呃,相当于死了。”
一对苦命人。一死一伤究其起因不过是一孩子的任性。为人得几多小心,一不留神就背上血海深仇。心里不由得一阵莫名的恐慌,讪讪地接道:“哎,那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周姨你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没处找。您别伤心,我一定给你留意个合适的老伴。哎,要不是我爸爸这个样子,你们在一起倒是挺合适的。”
话音未落,周姨一把抓住我的臂膀,指甲戳进肉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慌了,一迭声的解释:“周姨您别生气,我爸当年也是个美男子呢。”
周姨放过我,摇晃着沉睡的父亲,泣不成声:“你听见没有?搴华不反对啦,她同意的啊,你快醒醒啊,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啦!”
奇迹就在那一刻发生,象沉睡百年而被吻醒的公主一样,父亲在阿姨“搴华同意我们在一起啦”的呼唤中心跳加速,手指缓缓伸动。“动了,动了”我惊天动地地喊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呀!”
直到我父亲缓缓把黑暗了五年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医生才不可置信地宣布:昏迷五年的植物人——醒了。
在场的医生都感叹这是电影中的人生。我管不了那许多,握着父亲的手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嘴唇轻轻地呼唤:“爸爸,爸爸,你终于醒了。我是搴华,你看得见我么?”
父亲似乎想说又说不出,最后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嗯”。全场又发出一片欢呼。我没办法再苛求什么了,即使五年中受尽白眼,饱食凌辱,这一声“嗯”已补偿到了极至。
我把周姨的手拉过来放在父亲的掌中:“爸爸,你看看她是谁?”父亲又“嗯”了一声,引得我们娘俩再一次泪如雨下。
医生说不要让病人过于劳累,情绪过于激动。
医生说病人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制定康复计划。
医生说——
我只说一句:不用担心钱,尽一切可能让我帅气的父亲英姿飒爽地走回家。
原来我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原来父亲宁愿长睡不醒,原来两个人的幸福毁在我的任性里。罪孽如此深重难怪不幸福。如今九九八十一难后是不是上天开恩垂怜,恩准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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