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周末去看护父亲。只有在父亲的床前我才敢忆往昔,才敢卸下铠钾武器。
我是单亲小孩,恍惚记得某男士对我说过结婚一定不找单亲小孩子。现在想来这位仁兄当真英明无比,至少我就做不了贤德敦厚的好妻子。我甚至做不来柔顺的乖女儿,我最擅长的把戏就是同爸爸作对,逼他在别个女人与我之间做出了断。因为每次都是我赢所以乐此不疲地玩着同一个游戏。
不,我没有恋父情结,实则是为着恨。父亲一直隐瞒着生母的真实去向,他说她死于疾病,可为什么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为什么不带我祭典亡灵?他的闪烁其词甚至让我怀疑父与女的真实关系。最恨人与人之间的欺骗,我恨父亲低估我的承受能力,没有妈妈我照样可以茁壮成长成为社会的栋梁,血未必浓与水,就算生母是伊利莎白二世与我又何干。
而如今父亲躺在医院,哪怕只是养父,卖身为父我心甘情愿。
推开门周姨还在。她是我请来专门照顾父亲的看护,五年来尽职尽责,思想觉悟早已进化到共产主义。工作一年后我认定她是天使,现在直想叫她妈。
周姨丈夫早逝,只留下她与儿子相依为命。那个据说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很少露面,对生母如此淡漠再一次见证单亲小孩的冷血。
“周姨,回去吧,我在这陪他。”
“好。晚饭已经吃过了,注意给他排尿,每两小时翻身——”
我接着道:“多做按摩,多聊天给他听——周姨,一百遍啦,我都倒背如流。”
周姨笑:“你这孩子,那我走了。”走一半又停下,“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他,让他也开开心。”
如果不是父亲昏睡着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情人。其实不用周姨提醒,一肚子的话说与父亲听最安全。以往与他关系淡如菊,个把月不交流一词亦是平常,而如今就让我把心里话都说与他听罢。
“爸爸,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一边按摩他的手臂一边报告我的际遇:“他高大,帅气,有学识,有事业,我很喜欢他。”才刚起个头电话铃声大作。
“铅华么,我,阿花。”
我打哈欠:“阿花呀,你好么?好久没联系了。”
“我,你能借我点钱么?”
原本软塌塌的神精立刻坚挺如铁丝:“你人在哪里?是不是有麻烦了?”
“我在夜总会附近,你能过来么?”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道:“我看护爸爸,不能离开,不然你过来?”
“好,十分钟后见。”
十分钟后阿花站在门口,瘦的皮包骨,面色比父亲还差,全然不是叱诧夜总会的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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