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肆拾伍(1 / 2)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直到所有的宗亲命妇都一一告退,苏瑗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六年前的场景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过了今天,她就真的成为了裴钊的妻。她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裴钊一眼,他正执着茶盏为她倒茶,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含笑转过身来:“累不累?”
“不累。”她诚实地告诉他,今日这场仪典已经简化了大半,虽然过程依旧有些冗长,可在裴钊的授意下,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宗亲命妇,都只是行了礼领了筵就告退了,全然不像几年前那样繁琐,她还得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来和旁人应付。裴钊显然对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说了句:
“不累就好。”
她隐隐约约觉得裴钊这话似乎另有深意,不由得问:“你要做甚么?”
裴钊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走罢。”
回朝阳殿的这一路苏瑗又问了几次,可他始终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就是不肯告诉她他想了许多种状况,裴钊这个模样分明就是要给她一个甚么惊喜,唔,莫不是他要带自己出宫去玩么?还是他在朝阳殿里藏了个甚么新奇的玩意要哄自己开心?倘若果真有东西,那会是甚么呢?
她将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猜了个遍,甚至还浮想联翩出许多非同寻常的物件,譬如话本子里头那些见血封喉的奇门毒药、一哭就流出七彩眼泪的兔子之类的。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任由裴钊牵着自己走进朝阳殿的宫门,远远地只见里头一派喜气洋洋的金红,端娘笑吟吟带着一众宫娥跪在门前,朗声道:
“奴婢们给陛下娘娘道喜了!”
“平身平身!”她环顾了一圈,十分欢喜:“端娘,这些都是你布置的么?”
端娘笑道:“奴婢不过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娘娘喜欢就好。”
这样好看的景色,她当然喜欢啦!苏瑗看看裴钊,又看看眼前的一切,笑得愈发开心。
庭院内不知何时移来满架蔷薇花,嫣红粉白地开着,满院皆是花香。海棠、牡丹、金盏花、山茶花、天竺葵、瑞玉水晶兰等花卉或是一树绽放,或是缠绕于架上,或是做成盆景摆在道路两旁,在诸多鲜花之中,又点缀着清幽藤蔓,芳草菲菲,翠绿明黄夹杂其中,更显旖旎。人在其中,只觉登时便陷入一片花海,被这样明艳的红紧紧包围。
此时夜色已至,在渐渐黑沉的夜色中,满宫花卉的夺目却不减分毫,因树枝上悬挂着琉璃风灯,将庭院内照得亮堂堂的,风灯之旁亦有各色彩灯,扎成不同的形态,或是一只圆滚滚的蟠桃,或是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殿门前的水景内开着大片的荷花,只是闻不见荷花的香气。
此时还是春天,怎么会有荷花?
裴钊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牵着她走到水景边,她这才看出来,浮在水面上的并不是真正的荷花,而是用金箔、蔷薇晶、红玛瑙和羊脂白玉等雕刻出来的,带着珠翠玉石特有的光华与温润,整个水面都煜煜生辉。整座宫殿都用红绸金箔装饰着,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将她和裴钊牢牢地绑在一起。
裴钊含笑在她耳边说:“阿瑗,今日是咱们成亲的日子,嫁给我,你觉得欢喜么?”
苏瑗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被巨大的欢喜占据着,她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却又很快被端娘连扶带扯地拉到寝殿里,直到端娘带着几个小宫娥帮她脱下那身翟衣,换上一身流云图样的金红色罗裙时,她方才恍然大悟一般,傻傻地问端娘:“这是要做甚么?”
“娘娘想必是欢喜过头了。”端娘笑吟吟地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一面拆下凤冠为她梳着头发,一面道:“今日是陛下和娘娘的好日子,当然是要打扮好去拜堂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长发刚被打散,却又很快被绾上发髻,端娘梳头的手艺向来很好,这样的发髻她从来没见过,只觉得好看得很,端娘挑了一对菱花宝石簪为她戴上,笑道:
“这个发髻,是民间的新嫁娘们才梳的。”
苏瑗终于想起来,之前她曾经同裴钊提起过一次,说自己很好奇,民间的新人究竟是如何成婚的,他定然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了,才会有今日这样的惊喜。她今夜,便会穿着寻常的喜服,像每一个新嫁娘一样,和自己的夫君拜堂成亲,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
端娘替苏瑗梳好头上了妆,正欲为她点上花钿,不妨裴钊却走了进来,含笑接过端娘手中的珊瑚丹脂,亲手为苏瑗点上了花钿,方微微低下身子,同她一起看着镜子。苏瑗有些诧异,问:“你甚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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