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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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已过,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因那日童启诊脉时说苏瑗身子有些虚弱,裴钊甚是担心,又命童启进来号过几次脉。童和亦专门命人去了一趟荆州,将从前宫里一位医术高超,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御医请来为苏瑗把了脉,开了药守着她一服服喝下,这才略略放心些。

这一日他早早批完折子后便赶去看苏瑗,正殿内向来只有端娘在里头伺候,此时却空无一人。他本以为苏瑗大约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往寝殿里走,不妨苏瑗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捏着根绣花针往布料上比划,时不时听端娘说几句,神情甚是苦恼。

端娘一抬头就看见裴钊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苏瑗,连忙起身给他行了礼,方悄悄退了下去,他快步走到苏瑗身边,问:“你在做甚么?”

苏瑗有些无精打采:“我想给咱们的孩子缝些襁褓兜肚甚么的,可是怎么也做不好。”

裴钊不由得往她手里那块布料看去。只见杏黄的缎面上已然有了些花样,虽然只是寥寥几针,却能勉强看出大约是一头老虎,便笑道:“这个看着就甚好。”

“那是因为你没见到好的。”她沮丧地瘪瘪嘴:“我昨日看见三嫂嫂给我小侄子做的那件围嘴,上头那副‘花猫扑蝶’不晓得有多么精致呢!”

昨日三哥的孩子满月,母亲和嫂嫂们特意带着小侄儿进宫来给她看看。正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看到了三嫂嫂亲手做的女红,又见三嫂嫂虽然容颜未改,看起来却和从前很不一样。她有些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她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自然也该有个娘亲的模样。

这第一步,当然要从给自己的孩子亲手缝一件衣裳做起。她忙活了这么久,绣出来的东西只能勉强算差强人意,不由得瘪了瘪嘴:“我还想着,等我学好了,就给咱们的孩子,阿铭,还有你各做一件衣裳呢,现下看来似乎有些困难。”

裴钊笑道:“你之前已经给我做过一件衣裳了。你本就不喜欢女红,偶尔做来寻个乐子倒不错,莫要为了这个累着。”

苏瑗顺手从食盒里拿起块菱叶酥送到嘴里,听到裴钊这样说,并不觉得高兴:“你还说呢,我做的那件衣裳从来不见你穿过,所以我才准备从今日起跟端娘好生学一学,一定做出让你喜欢的衣裳。”

裴钊为她斟了盏茶,含笑道:“谁说我不喜欢了,我从未有过这么好的衣裳,所以我舍不得穿,一直挂着。”

她终于高兴起来,兴致勃勃道:“是么,那我以后就经常为你做衣裳,你就不要舍不得穿啦!”

裴铮含笑点点头,顺手将她手边的布料针线放到案几上:“衣裳以后再做,你若是觉得无聊,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么?”

秋日里的大明宫,最好玩的地方就是花萼相辉楼,那儿有几棵很是稀奇的桂花树,开花开得很早,香气引来许多蝴蝶,且那里临近太液池,正好可以去荡秋千。想到这里,苏瑗不禁有些心痒,只是担心自己这样贸然和裴钊一同出去又会惹出事端。裴钊却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含笑握住她的手:“没有关系。”

他既然这样说了,想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苏瑗便点了点头,又从食盒里拿了块点心喂给裴钊,裴钊见那个黄花木食盒看着很是眼生,便问:“这是哪里来的?”

苏瑗道:“我娘亲昨日带来的啊,怎么,换个食盒你就认不出来啦?”

裴钊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走吧。”

童和办事果然十分妥当,他们这一路走来,连半个人影都未曾见到过。苏瑗见裴钊紧紧地揽着自己,神情甚是凝重,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样紧张,我最近胃口很好,睡得也好,你不用这么担心。”

裴钊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苏瑗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轻声告诉他:“昨日我见到娘亲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我想要住到安国寺去。”

裴钊有些诧异:“你等我去同他们说就好,何必操这个心?”

苏瑗道:“我想了想,要是你去说,我的家人指不定以为你把我怎么了呢,说不定会惹来许多麻烦,还不如我自己去说,多少教他们放心一些。”

裴钊为她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含笑道:“你自己去说,你娘亲就真的放心了么?”

“......”想到昨日娘亲和嫂嫂大惊失色地反复问了好几次,究竟是不是裴钊将她逼出宫的,苏瑗不由得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她便眼神明亮地看着裴钊:“我晓得我爹爹和哥哥们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惹你生气,可是我还是很希望你们之间可以尽量相处得好一些,我也不想你被他们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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