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第 274 章(2 / 2)
接下来的七天对薄荧来说有如地狱,用口水互相问候的智障儿童和从他们裤子里流出的大小便,以及消散不去的消毒水气味构成了薄荧能够想到的最恐怖的地狱。
唯一能给她一点安慰的就是福利院收到了一批文具捐赠,她得到了一只黑色的钢笔。
薄荧一直想要一只钢笔,现在终于如愿,她换下了原来的水性笔,每天都用新钢笔写作业记笔记,压抑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可惜,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慰藉,也有人看不惯。
在拿到钢笔的第五天晚上,薄荧只是去了趟厕所的时间,再回到食堂时她的钢笔已经在桌上七零八落,被恶意地扳弯的笔尖歪歪扭扭地翘着,嘲笑着呆站在原地浑身冰凉的薄荧。
在门外打电话的护工这时走了进来,看见格格不入站在桌前的薄荧,她皱眉问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坐下?”
不远处群聚在一起的孩子们纷纷笑了起来,不论年龄大小,他们脸上露着纯粹的恶意,因为太过纯粹,所以理所当然,当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在扭曲的时候,没有扭曲的人才是异类。
没有人想当异类,所以薄荧没有在在场的孩子们脸上看到任何心虚和愧疚。
薄荧紧了紧拳头,默默地伸出手去想要收拾桌上的狼藉,本来已经走向食堂前排的护工看见薄荧桌上被分尸的钢笔,在薄荧根本没有预料,也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忽然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薄荧脸上。
“这么贵的钢笔,才几天你就把它弄坏了?!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护工朝薄荧大吼大叫,被打懵的薄荧渐渐回过神来,耳边是其他孩子热烈的哄堂大笑,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的自尊也在火辣辣的疼。
“一块五一只呢!多少孩子想要都要不到,要不是因为陈厚,你以为轮得到你吗?!”护工还嫌不够解气,狠狠推了薄荧一把。
薄荧像个木偶被她推得后退两步,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学习时间结束后,孩子们收拾好书本结伴离去,有几个好事的男孩一边对薄荧做着鬼脸,一边学着护工的样子对她大声质问:“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在引起一阵捧场的笑声后,男孩们心满意足地走了。
薄荧将收拾起来的钢笔尸体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食堂。
当天晚上,她偷偷溜出福利院给孟上秋打了一个电话。
其中一个女孩走出了教室,短短一分钟不到,她就拿着一个纸盒走了进来。
惊恐微弱的猫叫声随着纸盒的颠簸传了出来,墙边的薄荧在一瞬间震惊地睁开了眼睛。
屈瑶梅把图书角上闲置了不知多久的圆形鱼缸拿到了薄荧前面的课桌上,里面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在缸中猛地晃动了两下。“把猫拿出来。”她说。
“……你想干什么?”薄荧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她不敢相信,她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麻木以外的表情。
“这是你的猫吧?”屈瑶梅提着白手套的后颈,冷笑着对薄荧说。
“这是陈……”
“你还装什么装?!陈厚都跟我说了!”屈瑶梅突然暴怒上前,狠狠一脚踹向薄荧的小腹,薄荧被撞向身后的墙,发出一声听着好像都能感觉到疼痛的巨响。
薄荧跪了下来,干呕一声,歪斜的课桌,老旧的椅凳,二十几条冷漠残忍的人腿,在薄荧的眼里都成了黑影憧憧。
“这是你的猫!”屈瑶梅怒吼着,又是愤怒的一脚踹向薄荧的胸口。
“老子居然会讨好你的猫!!如果不是你这狗杂种,我怎么会——!!”暴雨般的踢打不断落下,屈瑶梅的脸色十分恐怖,就连她带来的那些人也不由退开了些,生怕屈瑶梅迁怒于他们。
几分钟后,屈瑶梅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提着被甩来甩去不断发出刺耳尖厉叫声的白手套大步走回了鱼缸边。
“不要动它!!”在模糊发黑的视线里,薄荧尖叫着想要站起来,“把她按住。”屈瑶梅冷冷地对她带来的几个男生说。男生们立刻上前按住了薄荧,薄荧剧烈挣扎着,其中一个直接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薄荧头一转立刻就要咬他,男生直接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一旁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薄荧头晕眼花,感觉额角上有什么热的东西流了下来,她连站都站不住了,如果不是身边两个人拧着她的手臂,薄荧立刻就要倒下了。
薄荧的双腿脱力地弯曲在地上,无论被怎么欺负都没有流过泪的薄荧,此刻脸上正经历着一场暴雨般的泪水冲刷,绝望和恐惧淹没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不要伤害它,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害它……求求你……求求你……”
薄荧毫无尊严地乞求屈瑶梅的一丝同情。泪水冲刷走着她的骄傲和自尊,她的种种认知和坚持,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求求你……不要再夺走它了……求求你……”
我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屈瑶梅的脸上露出一抹狠毒的狞笑,随后,在薄荧的目光里,将不断挣扎的白手套的头按进了污臭的鱼缸。
“不要碰它——不要——!!!不!!!”薄荧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旁边的两个男孩几乎用上全力才勉强压制住她。
“快放开它!!”薄荧瞪大的眼睛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她的眼泪像岩浆一样灼烧过流过的每一寸皮肤,看着白手套的身体在鱼缸外剧烈挣扎,薄荧觉得自己的血肉都融化了,她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存在,只剩一具空荡荡的骨架——绝望和恐惧附着在她的森森白骨上,啃噬着她曾经是心脏的地方——
终于,屈瑶梅松开了手,白手套的身体软绵绵地垂在了鱼缸外。没有人再按着它了,但是它却不会挣扎动弹了。
身旁两个男孩像是察觉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薄荧无力地摔坐到了地上,她的眼神空洞而寂静,表情木木的,不哭也不喊了,只是眼睛里的泪水还如决堤般不断涌出。
“还给你,你的猫!”屈瑶梅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白手套背部的毛皮,把它从水里提了出来,猫的表情惊恐而惨烈,大睁着眼,维持着死前的最后一刻。屈瑶梅随手一甩,把湿淋淋的白手套扔到了薄荧面前的地上。
“……为什么……”薄荧的嘴动作微小的开合着,声音太小,没人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屈瑶梅皱起眉来凝神去听,才听见她微弱的低喃。
“为什么连白手套也要从我身边夺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没有说过任何人一句坏话,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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