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69 七月七日长生殿（3）（1 / 2）

再说曾元进，回部里开会处理了一些公务后就回到了家里，他提前给妻子打电话让她暂时别去医院，在家里等着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罗文茵也希望见到丈夫，和他商量一些事情。接到电话后，便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而曾泉因为单位有事打电话，也没休息就走了。至于方希悠，看着曾泉离开，心里也空空的，约了几个朋友去逛街。因此，曾元进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罗文茵一个。

曾元进是中午到家里的，夫妻两个坐在餐桌边，也没什么胃口。

“逸昀和我说要辞职照顾迦因。”曾元进道。

罗文茵愣了下，却说：“他现在做什么都不能赎清罪过！”

曾元进放下筷子，看着她，心里的话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件案子的调查，你不要再插手了，让春明书记去处理。”

“让他？他肯定是向着顾逸昀的——”罗文茵道。

“这件事是顾逸昀造成的吗？”曾元进的声音猛地提高，盯着妻子。

罗文茵怔住了，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这样强硬的语气和她说话。现在——

沉默片刻，罗文茵看着曾元进，道：“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疯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迦因，可顾逸昀都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的心里根本就是念旧情，不愿意对那个女人动手。如果当初他早做决断，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所以，你就插手了，是吗？你就去帮助顾逸昀和迦因对付那家人了，是吗？”曾元进反问道。

罗文茵不语。

“你为什么就不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你插手，事情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是想把那家人赶尽杀绝才算完，是吗？”曾元进道，“文茵啊文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

罗文茵眼眶含泪，看着曾元进，道：“那个疯女人欺负她，顾逸昀又不出手，难道你要让我看着女儿难过而无动于衷吗？如果当年，如果当年我没有抛弃她，如果有娘家人为她撑腰，何至于让她被顾逸昀的前妻逼走，一个人在榕城受苦？”

“我知道你是心疼她才做的那些事，我明知道你做了什么却没有制止你，以至于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曾元进叹道，望着妻子，把纸巾递给她，“不管怎么处理，那都是顾逸昀该去做的，迦因自己也有她的想法，你非要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他们两个自然是不能顶撞你，可是，你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你该管的事情！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你说当初要是我们没有抛弃她，她不会被顾逸昀的前妻欺负，可是，难道你因为过去的事就要干涉他们的感情婚姻吗？文茵，他们是大人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做父母的，多为他们分担一些就可以了，可是千万不要去插手他们的婚姻。”

罗文茵本来想说，你要是可以稍微管管孩子们，稍微过问一下他们的生活的话，曾泉和希悠至于像现在这样吗？可是，她没说。

“顾逸昀，真的要辞职？”罗文茵擦去眼里，问。

曾元进点头。

“他，还真是有情有义。”罗文茵道。

“我和春明书记都不同意。”曾元进道，“我想把他调到这边来，书记处要人，我想让他去。”

罗文茵惊愕地长大了嘴巴，道：“他，他才四十二，你，你就让他去书记处？上面，会同意吗？”

曾元进道：“等春明书记劝好了，我就去和上面报告这件事。到时候上面肯定会要见他一下再做最后的决定的，不过，我相信顾逸昀没有问题。”

罗文茵不语。

曾元进深深望着妻子，道：“文文，我知道你是太关心迦因了，可是，你也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现在，顾逸昀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迦因，尽管这件事和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可是，迦因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要帮助他们两个，明白吗？”

罗文茵点头。

良久，罗文茵才说：“要是顾逸昀来了这边工作，把念一扔给她奶奶照顾也不合适，顾逸昀妈妈年纪那么大了，我想，还是把念一接过来吧，在咱们家里住着，给她请两个人专门照看，还可以带她去医院看看迦因，这样，或许对迦因的恢复也有效果。你觉得呢？”

曾元进点点头，道：“可以，念一总得要人照料的，在这里待着，跟她父母也距离近一些也方便。”说着，曾元进望着妻子，“以后，医院那边，你适当过去照顾就可以了，医生和我谈了，说这个阶段还是需要和迦因亲近的人去陪护她。我们和她相处的时间太短，想要唤醒她，太难了。这个，就交给顾逸昀来安排，你就不要插手太多。”

罗文茵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一切都要以迦因的康复为重。”

“嗯，先吃饭吧，这个时候，你也要挺住！来——”曾元进说着，给妻子夹了一口菜。

夫妻两人默默吃着午饭，心里却并不轻松。

“你说，迦因，她会醒来吗？”罗文茵问。

“肯定会的，你要相信医生。”曾元进答道。

“可是，中了那么多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曾元进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罗文茵不语。

下午，罗文茵去了医院，和顾逸昀一起去参加了医生专家组的会诊，确定了治疗方案。回到病房，罗文茵看着那个陪护沈迦因的女人非常仔细认真地给沈迦因擦着手指，有点奇怪，走过去。

“你是逸昀请的人？”罗文茵问。

张阿姨忙看了顾逸昀一眼，礼貌地答道：“是的，我早上刚从江城过来，以后我来照顾沈小姐。”

“江城？”罗文茵看了顾逸昀一眼，“怎么那么远？我找了两个阿姨都是护理的专家，她们过来照顾就可以了，你何必从那么远的地方找人过来？”

“我在江城工作的时候，张大姐一直在照看我的家里，她和迦因也很熟，虽然她没有学过专业的护理，可是，她很细致，做事认真！”顾逸昀道。

“是的，沈小姐在江城的时候，很喜欢我做的菜，我们时常在一起的。”张阿姨听出眼前这位夫人的意思是要赶她走，忙说，“我的确是没有学过护理，不过，我已经托冯主任买了好多护理的书，我会好好学习的——”

“张阿姨，没关系，迦因她相信你，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等会儿我要飞去榕城处理一些事，迦因这边就交给你来照顾。”顾逸昀道，“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张阿姨忙点头。

罗文茵本来是要辞退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看顾逸昀这么说，想起曾元进的叮嘱，还是算了吧，别太较真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罗文茵问顾逸昀道。

“可能要过几天，我会尽快的。”顾逸昀答道。

“我和迦因爸爸商量了一下，把念一接到这边来，我照顾她，你觉得怎么样？你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下，别太累了。”罗文茵道。

“您，这边方便吗？”顾逸昀道，“如果可以接过来，是最好了。”

“放心，念一就交给我。这次你回来的时候，把她也带上，我就接到我那边去。”罗文茵道。

顾逸昀是知道自己这个丈母娘不好伺候的，要不然沈迦因那么没脾气的人，当初也不会说不愿意和罗文茵相认呢！不过，虽然罗文茵总喜欢挑刺，可大家都是为了沈迦因，偶尔有些小小的意见，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一会儿，冯继海敲门进来了，顾逸昀便跟张阿姨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罗文茵在一旁听着，顾逸昀的事无巨细，让她的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没办法改变了，可是后续的补救行为，总归会让人的悲伤慢慢减轻一些吧！

交待完了，顾逸昀走到床边，俯身轻轻亲了下沈迦因的额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丫头，乖乖等着我回来，千万别捣乱了，知道吗？”

他这话说出来，让一旁的张阿姨和罗文茵的心里都湿湿的。

虽然和顾逸昀交待了要接念一回来，可是，罗文茵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去榕城亲自和顾逸昀的母亲谈一谈，这也是为了礼貌的缘故。

次日，罗文茵便乘飞机回到了榕城，和嫂子江彩桦一起去了顾家。

至于沈迦因这里，张阿姨和罗文茵请的一个专业护工一起照顾着，每天按照医生的交待为沈迦因做着护理。

回到了榕城的顾逸昀，几乎是忙的不可开交。几日的离开，让他的工作积压了一大堆。许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这几天也都堆了上来。他一忙，手下的其他官员和工作人员也不得休息了，跟着开会、汇报、视察，让整个榕城市都忙翻天。一天到晚，他只有三个小时在休息，其他时间，就算是他刷牙洗脸的时候，秘书都要拿着简报站在他身边给他汇报工作。而医院方面，他每天都要给张阿姨打好几个电话询问状况。从张阿姨那里，他得知曾泉隔两天就会去医院陪沈迦因，而且似乎他是直接从任地赶来医院，在沙发上坐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曾泉的心境，顾逸昀不是不理解，只是——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为了她，别的，就都忽略了吧！至于燕飞，虽然没有像曾泉那么频繁前去，却在顾逸昀不在医院的这一周里，连续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一夜。

时间，就这么推移着。

顾逸昀想要在自己离开榕城之前，尽力将手头上的计划付诸实施，这样的话，即便是继任的书记对他的一些计划存有异议，还是能继续下去一部分的，不至于将前期投入的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付诸东流。至于他的继任者，覃春明从京城回来后，和顾逸昀一起甄选了好几个人，最后终于选定了人选。而顾逸昀辞职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这一晚，顾逸昀和那位选定接替他的领导在覃春明家里吃了个晚饭，商讨着榕城的发展规划。

之后，覃春明让那个领导先回去了，留下顾逸昀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

“你岳父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在和其他方面商榷你的事情，尽量促成这件事。要是真的去了书记处，你能应付得来吗？我相信工作方面你没有问题，医院那边——”覃春明望着他，问。

“尽力，我想，现在只能尽力。”顾逸昀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喝点酒？”覃春明问。

“不了。”顾逸昀对覃春明微微笑了下。

覃春明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说：“当初你来我的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我就和你爸爸说，你不适合干这个工作，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志不在此。”覃春明说着，抬起头望着幽深的夜空，叹息道，“正如我不希望燕飞从政一样，我当时也并不赞同你爸爸的决定。可是，”停顿了平片刻，覃春明看着顾逸昀，“可是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让我庆幸当初听了你爸爸的话，带着你走到了今天。逸昀，你，做的很好，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好。虽然，你这孩子至今也会感情用事，就像当年我不支持你从政的理由一样。可是，现在我们换个角度想想，容易感情用事，或许也并非完全是你的弱点呢？或许，这也是一个人活着的，活着的特征，就是燕飞时常在我面前宣扬的什么人性吧！我们，总是太脸谱化机器化了，至于多出来的一点人性的表达，往往就走向了坏的方面。所以，你，这样挺好的，没什么不对。”

“谢谢您，覃叔叔。这么多年，谢谢您教导我！”顾逸昀望着覃春明，认真地说。

覃春明笑了下，道：“如果你爸爸看到你在一点点实现他的期望，会怎么说呢？”

“我想，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说吧！从小到大，他都不会对我的成功和失败说什么话，只有我闯祸的时候，他才会开口或者动手！”顾逸昀苦笑了一下，道。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是他心里总会有自己的想法的。做爸爸的人，很多话，都不会说出来。”覃春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