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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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浅浅抬头,模糊的视线内,男子的胸膛渐渐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左胸口上,一圈渗出鲜血的牙印,还有稍许翻腾出来的血肉都在彰显着她刚才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是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可即便如此,他的右胸口,又往她的跟前凑过来。

好像全然不顾她的疯癫,她的冒犯,正等着她的凌迟铌。

唐浅浅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处在大佛寺遗留下的伤痕,几乎再度泪涌。

视乎,这般的凌迟,是对他,还是对她?

………桊…

唐浅浅吸了口气,终于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抬头看向南耀羽,

“是殿下透过唐嫣然之口告诉卢家,唐家历代所隐秘的那什么‘神兵’的。”

声音里似乎带着哽咽,可南耀羽的嘴角却是一沉,揽着他的身子也是一僵。

唐浅浅似若没有察觉,她看着他,继续道,

“殿下早知道他们意图大皇子殿下的兵马。更知道那日会起兵!所以,太子殿下才会派人告诉我,要我待在府里,可太子殿下早已经料定我会忍不住前往唐府。所以当日大皇子殿下也在唐府——若是卢家没有得逞,有大皇子在,也能保我安康。若是卢家得逞,凭我的医术,那点儿小聪明,还有太子殿下随后派来保护的影卫众人,似乎也能拼上一拼……”

唐浅浅的话似乎带着隐隐的戏谑,只是南耀羽的面色却渐渐变得铁青。

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神情,唐浅浅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仍好似未觉。

“太子总说我拿福儿的性命作赌,可何尝我不是在用我自己的性命作赌?若是太子真的爱护我,爱护福儿,就不应该口口声声不要福儿冒险,却是把我和福儿置之险地!……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毕竟国之大者,不拘小节,不过区区女子,一个未成形的婴孩,事后只要追封一个什么封号就好。可太子殿下万不该用我父亲的性命作饵!!”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古便是英雄憾事。可现在,这个伯仁是我的父亲,就算是我父亲不是一生为国的当朝一品,只是个普通的百姓,我又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和你再在一起!!”

说道最后,唐浅浅几乎是嘶哑出声。

身子更是使劲的挣扎,甚是哪怕用自己此刻早已经揽不过来的腰身往南耀羽的身上撞过去。

真真的不顾及了福儿。

南耀羽的面色大变,他双手撑住唐浅浅的力道,忙乱的压住她几乎癫狂的身子,又因为顾及着福儿,饶是他空有一身的本领,竟还是手足无措。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脚步声靠近,南耀羽低呼了声,“退出去——”

而后,外面恢复寂静。

而也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南耀羽抓着空隙,揪住唐浅浅,就把她压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因为动作太过着急,唐浅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软榻上扑过去。

……或者她是存了要和他拼命的心思,可真要是这样撞过去,福儿就——

唐浅浅来不及反应,惊呼了声。

下一刻,腰身温热传来。

她倒到了软榻上。

不是像先前所想的那样,她是侧着身子摔到软榻上。几乎同时,一声重重的闷哼传来。

唐浅浅察觉到自己的腰身下压着一个胳膊。

他压在她的身上,另一手撑在她的眼前。

唐浅浅挣扎着就要起来,南耀羽又怎么能如了她的愿。

忍住手腕的痛意,南耀羽压着她的上半身,正躲开她的腰腹。

鼻端的气息直直的喷到她的面上。

“我承认是我设计唐嫣然搭上卢家!也着唐嫣然的口提了唐家或是有什么隐秘,可那什么‘神兵’的预言,我真的是一字未提。毕竟卢家在朝中经营了几十年,只他们能把他的真兵符盗走,就可见他们确是有些人脉。所以他们知道‘神兵’的预言,也很有可能!”

“你说我早就知道卢家会动手,可你知不知道卢家最明惠之人只有卢湛箐,她死了,卢家没了出谋划策之人,翻盘就是迫在眉睫。与其养虎为患,不如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五日倾盆大雨,正是最好的时候!”

“你说我把你和福儿置之死地?……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时你对那个妹妹少一些关心,对我多一些信任,你还会往唐府去么?你在门前看到大皇子的人,就信以为唐府安全,全然不顾那里可能是陷阱。你这又是把我置之何地?唐浅碧,你是我的太子妃!”

说到这里,南耀羽的眼中已经一片猩红,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我一向设计周全,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是我从不轻视对手,所以才能胜者居多!在唐相这件事上我是看走了眼,料想到了他们会把兵符盗走,却没想到他们下了毒,你那个妹妹也竟然不顾父女之情。可至于说饵,你难道不以为你那个泽哥哥才是饵?他是皇室贵胄,成了,他就是傀儡。败了,他们还能借着他有机会逃走!”

“在其位谋其政,有些话对你而言,确是狡辩。若是我不曾谋划你父,你也不会防备我如此。唐相的死也和我脱不开关系,可若是你真的会医术,你不会察觉不到唐相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何况,就算是唐相身子硬朗,在你那个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你以为唐相还能安然泰若?”

“唐浅碧,你是聪明的,就算是当时你想不到这一层,这四十天你也该想到了,所以,你躲着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最后一声重重的嘶吼在她的耳际,直入她的脑颅。

唐浅浅一震,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是,他说的没错。

就在当日她和桃红进到唐府,桃红敏锐的察觉到异样之后,她借口和桃红进去自己的院落去取东西,实际上却是在以防万一。而果然,不出所料。

大皇子被禁锢,父亲昏迷不醒,更尤甚是他们还下毒,而那毒药却是她曾经知晓的。

当初,玉聪就是死于这种毒药,多年来,她也早已经研究出了解药。

只是没曾想,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再见到……

她不是不能给父亲解毒,可父亲早已经精力透支,尤其是那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更是犹如最后的索引,让父亲病痛难挨。若是强行解毒,对父亲来说无异于虎狼。她只能让父亲暂且安睡。

可一但清醒,便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这许多日子,她忘不了当日给父亲把脉时自己心底的颤抖无助。她忘不了立在唐家祠堂之内,她心底的悲愤涌动,甚是恨不得身死以慰唐家列祖列宗。

父亲膝下两个女儿,却是一个下毒,一个害死了他。

只是唐嫣然也就罢了,父亲早已经不顾于她。可她却是父亲最宠爱,最以心待之的,更甚是连唐家宗主,唐家暗卫,世上百年来相传的“神兵”都与托付的。

结果,却是她一手促了父亲的命丧。

她不敢目视,只能逃离。

甚是父亲的大丧,她也不敢前来。

她不是钻牛角尖的,她知道这一切其实并不怪她!

因为就算是没有这些波折,当卢家大势真的消散,下一刻被剥的也就是唐家了。

功高盖主,木秀于林。

历来君王都不容之,何况还是他!

尤其,她想要的是,他的唯一。

即便不是为了她,只单单为了福儿,她也容不得有丝毫的危险。

所以,即便日后百般算计,唐家的一门荣光终究还是会再也不复返。

可,那毕竟是多年之后,怎么样她也有个心里缓冲,可现在,现在她真的承受不了……

哭泣声声,呜咽不止。

唐浅浅在南耀羽的怀里,彻头大哭。

她哭了,很久!

久到身边的人给她灌了不知道多少杯的茶,久到当她终于抽噎着回神,她已经躺到了软榻上,身上也只穿着内里的薄衫,甚是眼前的人影都有了些模糊。

“睡吧……累了,就睡吧……”

耳边,喃喃的声音好似梦里让人心悸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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