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花生(1 / 1)
“哪里会有永远日不落的帝国呢?纵使强大富强如唐朝那样的帝国,最后也都抵不住岁月的洗礼与时间的消磨,当建国之时所能倚靠的资本被子孙后代们消耗殆尽之后,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也是必然的结局。这样的事例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张扬见老李的兴致有些低沉赶忙劝解道。
“是啊,说来说去还是那首《潼关怀古》说得好‘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对你我这等普通百姓来说朝代更迭又怎样呢?不外是从杨家王朝换成了李家王朝而已,换汤不换药的把戏终归是不会让百姓的生活有丝毫的变化,算了,还是不说这些比较敏感的话题为好,也免得田秘书长他作为政府人士有些难做。”老李说到了这里,有些意味不明地冲着圆滚滚的田秘书长笑了笑,认真地问道:“田秘书长,让人伤感的话题我们三个也就不多说了,刚才围绕着佛指舍利这件传说中的奇珍异宝我们可是没少浪费口舌,就是不知道今日此行我们能不能有幸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佛指舍利呢?”
圆滚滚的田秘书长似乎早已被张扬三人肆意的话语弄得焦头烂额,听了老李的问话之后如同解脱一般连声答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李大师您这是说什么话呢,从与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曾经对您说过,在这里您不要把自己当成是来旅游的普通游客,而是要有身为主人的自觉——市委市政府既然派我出面来接待您这一次法门寺之行,当然会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务必让您感觉到不虚此行!至于这两位小朋友,当然也可以跟您一起去近距离地亲眼目睹那件无上佛宝了,法门寺的主持和尚应该早就已经在地宫中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您老大驾光临了。还请您三位跟着我再走几步路,前面就是地宫入口了!”
田秘书长说完话,忙转身在前方继续带路;小武则继续一声不响地紧跟其后;老李听得心中的渴望得到了印证,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有张扬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些什么,回头向着法门寺正门的方向张望了过去——门外,一个年约十七、八岁,长着粗黑眉毛、方头大脸、愣头愣脑的小和尚正冒冒失失地站在大门外遥遥向着法门寺塔顶礼膜拜,他身上披着的那件色泽暗淡的百纳袈裟让张扬感受到了一些不平凡的东西,其中似乎有着佛教惯有的祥和、悲悯、慈爱之气息,又似乎是与一方清净极乐世界相联通。
愣头愣脑的小和尚顶礼膜拜过法门寺塔之后,刚好看到回首观望着他的张扬,当二人四目交接的当儿,小和尚不由得喜形于色地高举着双手大声喊道:“张扬小施主,是你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个小和尚一边喊着,一边兴冲冲地跑到了张扬的身边,张开了双手似乎是想要给张扬一个热情的拥抱,可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讪讪地收回了两只手臂,双手合十低头自我介绍道:“那个……恕贫僧冒昧,刚才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吓到了小施主。虽然是初次见面,但贫僧其实早已经期待着与你相逢多时了!”
被小和尚过于热情的表现吓了一跳的张扬狐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身边没有别的游客,而刚刚小和尚喊的那句“张扬小施主”还言犹在耳,似乎小和尚对他很是熟悉的样子。在距离沈阳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古城西安,在游客寥落的千年古刹法门寺,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并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异地重逢,这种古怪的经历不由得让张扬感觉到苦恼起来,更何况身前的小和尚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见圆滚滚的田秘书长跟小武已然走得远了,而离自己较近的老李闻声回过了头,张扬只好做了一个他乡又遇故知的无奈表情示意老李先行离开。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张扬方才皱起了眉头,微微地回了一个礼有些费解地追问道:“这位……大师,我自问这么多年以来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您,不知您又是如何认识我的呢?还做出了一副跟我很熟悉的样子?虽然我自诩对多种宗教都有所涉猎,但说实话,我所认识的佛教大师绝对是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像您这样让人过目不忘的大师,如果我曾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这个嘛……”小和尚略微犹豫了一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对张扬说道:“好吧,我承认,之前几年我们确实是一直都没有见过面,一方面是因为我在南方还有未竟的事业一直不得抽身去北方见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我相见的时机还没有到。可是在一年多以前,我们两个不是曾经隔河对望过彼此一眼吗?虽然,当时你也未必能够看得清楚我的模样,但我可是把你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呢,所以才能在刚一见面的时候直接就认出了你,咱们两个应该可以直接套用‘久仰大名’那句最俗气的客套话了。”
“久仰大名?大师,你说了半天也没有提及过您的名讳啊,请问上下?”张扬有些无奈地反驳了一句之后,心中一道灵光闪过,他又有些紧张地追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一年多以前我们曾经隔河对望过彼此一眼?你确定吗?我清楚地记得一年多以前我大概只有两次曾经出现在河边的经历,其中一次确实曾经遭遇过一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诡异状况,难道当时声若洪钟喊出佛偈的,就是大师您不成?”
面对张扬的追问,小和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光光的头顶,又吐了吐舌头对张扬说道:“我当时本来是打算要直接在你面前现身的,当然得是营造足了出场的气氛,不然哪里能烘托出我的高大威猛、气势不凡来?哪里想到我运了半天的真气,好不容易声若洪钟地喊出了师父教给我的那句佛偈,说什么‘天空空,地空空,人生渺渺在其中;佛空空,法空空,人海茫茫杳无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之后我在河对岸刚想要牛气哄哄地粉墨登场,却有一个哭丧着脸像是刚死了爹一样的小子发狂了一般从浑浊的河水中直接钻了出来,抱着我的大腿非要拜我为师不可,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就死活不让我离开那里……”
一年多的苦思不得其解却被小和尚解释得如此风轻云淡,让张扬不由得有一口老血无处泼洒的苦闷。他用颤抖着的手指指着小和尚那张看似憨厚的脸,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么说来,当初从河水里直接钻出来哭喊着要拜你为师的那个小子,应该就是小蔡了?而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妖物克星法海大师了?”
“这个嘛……劣徒俗家姓氏确实姓蔡无疑,只是如今的他已然出家皈依我佛,所以还是请张扬小施主称呼他的法号‘蚕豆’为宜。至于我,当然不会是什么妖物克星、什么法海大师了,想来之前我托请无天小友帮我转述给你的那个故事你应该早就已经了然于胸了吧?虽然我现如今很有可能是曾经的法海大师轮回转世之身,但他毕竟是他,我依旧还是我!我的法号唤作‘花生’!”小和尚有些较真儿地回应道。
“我管你是叫花生还是叫毛豆呢,反正都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张扬有些没好气儿地回应道:“小蔡他为什么想不开寻死觅活地非要拜你为师我不理解,可就算你不想要收他这么一个古怪的徒弟也犯不着在给他起法号的时候犯坏啊?蚕豆这种法号也真亏你叫得出口,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我以后就管小蔡叫蚕豆大师了不成?就算是你师父当年为你取法号的时候没过脑子,你也不能在给自己徒弟取法号时胡来啊!”“我哪有胡来!我给他起的法号分明就是像我自己的法号一样,有着种种妙不可言深刻涵义的!想那徒弟刚跟我返回南方的时候,总是忍受不住口腹之欲想要去袭击无辜的民众,纵使我一直在用佛法压制着他心中对鲜血的渴望依旧是无救于是。这种顽固不化的徒弟,分明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铁蚕豆嘛!我给他取了这样一个脱俗的法号,正是恰如其分!”小和尚一脸无辜地辩解道。被对方的胡搅蛮缠搞得有些头大了的张扬强忍着怒意,压抑着声音低吼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都在南方隐居吗?之前我托一位朋友去寻找小蔡,他到底找到你们了没有?你又怎么会自己跑来了西安?小蔡他人呢?该不会你见他一直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就妖物克星附体直接大义灭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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