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新书开头1万字,书名暂未定!(2 / 2)
“陈华遥,我还记得你,你以前不光在学生中名声很响亮,连很多教师也知道你的名字。”烟雾在余修德面前缭绕,“时隔四年,你为什么提出复学申请?不知道学校已经取消了你的学籍吗?”
陈华遥吸了一口烟,答道:“被学校退学之后,我痛定思痛,努力反省自己的错误,认真改造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勤奋学习马哲理论思想知识和雷锋、焦裕禄等同志为社会奉献一生的精神。退学期间,我深入到广大群众当中,从根源上查找自己的不足之处,用现实生活锤炼自己,深感到自己的浅薄与无知。为了更好的服务于人民,我经过大量的思索,昼夜难眠,决心重返校园开展新一轮基础知识的学习,希望学校领导能给我一次机会。这是我的材料。”说完递上厚厚一叠卷宗。
单听他说话,只觉言语诚恳有力,便是一个在监狱关了十年的囚犯也没这么高的觉悟。可是看他神色,悠闲自得,嘴里还叼着一支香烟,哪里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根本就像在打牌抽烟与人闲聊一般。贺秘书不禁哭笑不得。
余修德不去看那份卷宗,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上面盖着十多个红色印章的材料,说:“早上贺秘书跟我提过,我把你的材料调出来看了一下,机密等级很高嘛,你违反了学校的重大纪律,那件事影响实在太大,理应受到处罚,这是学校高层讨论的结果,无可争议。你现在来找我,我也很为难。”
陈华遥微微一笑:“我一直听说余校长学识渊博,公正廉明,对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余修德哼道:“不用拍我马屁,我要是说话管用,直接给你办了。那件事发生之后,若不是邱老、方老居中说了几句公道话,你至今还得在牢里改造。”
贺秘书去年才从云槎区政府办公室调来担任余修德的秘书,并不熟悉校园事务,见他们对“那件事”说得如此郑重,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伸长脖子张望那份材料。
余修德指指材料:“小贺,你拿去看看,好知道这个学生到底是什么人物。”
秘书小贺点点头,接过材料,只看一眼就吓住了,上头标题是:《中文系二〇〇八届学生陈华遥殴打副校长田志文致重伤案》。乖乖,原来这是个混世魔王,连副校长也敢打,看看下面,写的是什么?打断左边四根肋骨,牙齿脱落六枚,视网膜脱落,脾脏破裂,肩膀、手臂、膝盖多处擦伤……太惨了。
她继续看了下去。二〇〇九年三月十五日,因陈华遥与田志文言语冲突,陈华遥怀恨在心,将田志文打成重伤。事后,学校决定给予陈华遥退学处理,并交由公安机关处置。
“小贺,你知道小陈为什么要打田志文吗?打成这么重的伤为什么只给了小陈退学处理吗?田志文为什么没有追究?他现在为什么不是副校长了?”
每问一句,贺秘书便摇一摇头。
余修德严肃说道,“田志文该打。他利用部分女学生学分、毕业、考研等问题,对女学生进行潜规则,这是潜伏在我们校园中的败类。事发之后他也受到了相应的纪律处分,而小陈殴打他人造成重伤,也违反了刑法,学校高层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余修德还有句话没说,正是因为田志文的下课,他才得以晋升,当上了副校长。
陈华遥笑道:“多谢余校长夸奖。我原以为学校会树立我为‘贞洁卫士’什么的典型。”倒是毫无愧色,把这当成自己的一桩功劳。
贺秘书本来对余校长的话颇为赞同,正要改观对陈华遥的看法,听到陈华遥的这句话,禁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个学生实在是太有趣了,不由得媚目如丝地多看了几眼。
余修德继续说道:“你触犯刑法,致人重伤,行为恶劣,不送去劳教就算好的了。不过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如果你能痛改前非,保证不再犯错误,我觉得还是可以给你恢复学籍的。”
陈华遥顿时大喜,没想到余修德这么好说话,连声应道:“校长英明,您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钻研学问,埋首着述,不为权贵所折腰,不为金钱所迷惑,乃是象京大学一座光辉万丈的丰碑。我在您的管理下进行学习,一定奋发图强,勇攀知识高峰。”
“马屁拍得倒是够响,不愧是二零零八年高考象京文科的第三名。”余修德哼道:“我给你开份恢复学籍的证明,重新安排与今年新生一同就读,新生摸底考试也要参加,如果不过关的话,就把你退回去!这很重要,你明白了吗?”
陈华遥拍胸脯道:“不就是摸底考试吗?您尽管放心,保证拿优。”
“还有个问题,你必须去找学生部的田倩文主任,由她具体负责你的入学事务,这是程序规定的,我也不能插手……嗯,她是田志文的堂妹。”余修德淡淡说道。
陈华遥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居然撞到了仇人的手上,此行可算是危险重重。呆了片刻,向余修德道谢一番,告辞出门。
看陈华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贺秘书上前小心翼翼问道:“校长,这个小陈闹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让他复学?”须知田志文虽然不再是学校领导,但也还有一帮昔日部下,恐怕会给余修德造成麻烦。
“他本性不坏。嗯……你先去忙你的吧。”余修德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前些天的某日下午,他在校门外闲逛,看到一位老太太摔倒在地,无数人围观却没人敢去扶助一把,不料结果竟是这位年轻人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可能导致的后果,扶起老太太送往医院,
余修德对此触动很大。可笑的是,自己枉为人师,竟畏首畏尾,不敢上前,当真惭愧。这样的年轻人,不招收进来,难道招收贪官污吏的儿子、血汗工厂老板的女儿吗?早上贺秘书来汇报工作,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让这样的年轻人上学。
刘进勇一直等在楼梯口,见陈华遥面无表情的出门,忙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好,余校长大人大量,答应了。问题还有一个,现在负责我的是学生部主任田倩文,我担心要出什么幺蛾子。”陈华遥随即将烟头扔在走廊,冷笑道:“她哥哥都被搞得半死不活,我就不信她能翻得出什么浪。这所学校,还是老子说了算!”
刘进勇沉吟道:“话不能这么说,学生部的权力很大,不单单是负责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还有招生、新生资格审查、新生注册、评优评先、学生纪律管理和奖惩什么的都归她管。就怕万一田倩文给你下绊子,那一关可不好过。”
“嗯,先去会个面再说。只要走正常程序就好。”
每年的七八月份,大部分师生早已放假,但这往往是一所学校招生最忙碌的时候。一些不出名的院校招生办主任,通常要跑几十个县市开展招生工作才能保证生源。
象大虽不在此列,但负责人也要协调某某官员的亲戚、某某大款的情面等关系户,从而挤出名额,忙得不可开交。
陈华遥敲开学生部主任办公室门口时,田倩文正在为教务部主任递来的条子而烦恼。
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头顶优雅地盘起一个发髻,深灰色的ol装,鼻梁上架着大号黑框眼镜。
“田主任您好,我是2008年因故退学的学生,现在来办理复学手续。”陈华遥表现出适当的谦和,这也是一个学生应有的态度。
田倩文随手翻看着递过来的材料,便扔到一边,更不说话,继续埋头在文件上写写画画。约莫等了两三分钟,在办公桌前傻站着的陈华遥轻声问道:“田主任……”
“先等着!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到我在忙么?”田倩文头也不抬,冷冷说道:“你以前的老师是怎么教的,真没素质!”
陈华遥无奈,又等了好几分钟,那种被人故意晾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又问:“田主任,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田倩文又让他等了足足两分钟才勉强应道:“我很忙,说了你也不懂。这样吧,你过几天再来。”
陈华遥心想依照这个态度,这女人过几天铁定要再晾自己一次,事情还不定能办成,便敲敲桌面道:“这是余修德副校长转批过来的,请您今天办理清楚。”
田倩文掠开额前的发丝,话头里的意思颇为难听:“原来是余副校长,走了他的后门么?送了多少钱哪?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好吧,我看看。你是四年前退学,现在想要复学的学生,但是学校不是你们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今年秋学期的招生名额已经满了。”
“哦?那田主任想要我怎么做?”陈华遥索性点起一支烟,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这位同学,请你注意素质,室内严禁吸烟!”
陈华遥不为所动,缓缓吐出一个斜斜晃晃的烟圈,微笑道:“田主任给市领导侄子批的名额挤掉我了吗?”刚才田倩文批的文件他可是看得分明。
田倩文脸色一变,说道:“按照规定,你不可能再入学了。现在你只能以特别的方式来报名,很简单,缴纳教育赞助费每个学期四万元,至于其他的学费、学杂费、住宿费、管理费照正常学生数额缴纳。中途退学不予退还。”
陈华遥的烟头险些掉到地上:“四万?你怎么不去抢?哪里的文件规定要缴教育赞助费了?”
“是我们学生部的内部规定,我有权针对特殊学生做这样的规定。”冷艳的中年妇女看也不看他一眼。
陈华遥吸了吸鼻子,说:“那你就是针对我了?”
“我们针对的是个别违反重大纪律的问题学生,这类学生给学校安全管理带来极大隐患,同时还挤占其他优秀学生的学习资源,收取一定数额的教育赞助费只是小手段罢了。我可不希望神圣的校园变成滋生犯罪的场所。”田倩文像是在回答记者的例行提问,那冷冰冰的语气充满了“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好的,我给你一个中午的时间考虑。材料上有我的联系电话,希望你下午能打过来。”陈华遥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让中年妇女花容失色的话:“多想想你哥哥田副校长的下场。记得,我只等你一个中午,到下午三点为止。”
“陈华遥,你威胁我是吗?你等着瞧,老娘可不是好惹的!”田倩文将那叠材料甩到了地上。
……
到下午三点,陈华遥呆在一家冷饮店消磨夏日时光,一直没有接到田倩文的任何电话。看来有必要给这个高傲的女人提一点小小的意见了,不然大学四年八个学期,上哪找三十二万块缴纳教育赞助费?
钱多得没地方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手里抖着刘进勇给他的田倩文家庭资料,陈华遥想了一想,拨了个电话:“阿辛,是我。你带兄弟们来一趟,在香樟路天和医院门口,有点事安排给你们。”
过不多时,来了一辆银灰色的七座面包车,跳下几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年轻人。
为首一人面容俊朗,身材又高又瘦,留着刺猬般的发型,头发根根竖起,脖子上一条老粗的金链子,身穿黑色弹力背心,肩头隐隐露出纹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后面跟着的几个或是打着耳钉,或是奇装异服,走路一摇三晃,大摇大摆,脸上写满了嚣张。
“哥,大热天的,叫我们出来有什么好事呢?”年轻人发现了蹲在树影下乘凉的陈华遥,笑着走过去,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掏出香烟给各人派了一支。
这帮小子嘻嘻哈哈往医院门口一站,顾盼之间满是惹是生非的神色,别人看到这帮小崽子哪里还敢靠近,宁可绕得远远的。
看门的阿伯索性关起门口,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上次医患纠纷,另一个值班的同事被病患家属喊来的小混混揍了一顿,那不是无妄之灾吗?
陈华遥当即就板起了脸:“阿辛,看看你们穿得人模狗样,这种古里八怪的衣服有什么好看?跟二流子差不多。猴子,你满耳朵的铁钉,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何体统?简直是扭曲的审美观,我要是你爸,一生下来就直接把你掐死,免得遗祸人间。”
阿辛嘻嘻笑道:“得了吧,哥,你每次都是这个论调,没点新意不成啊。你以为穿成你那八十年代返城知青的模样就能泡得到马子了吗?”还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哟,都起毛边了,多诚挚朴实的小伙子哪,我要是女的,也不会嫁给这种穷逼。”
陈华遥一张脸登时沉了下来,“老子跟林志颖……嗯,跟林志玲出入高级会所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废话少讲,今儿叫你们来是办一件重要事情,千万不能出差错了。我下个月要到象京大学念书,可学生部主任田倩文不长眼睛,要收我保护费,嘿嘿,还指不定谁收谁的呢。现在给我查到了她的家庭情况……”
阿辛伸出小手指插进鼻孔来回挖了挖,不屑道:“我还当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大事,不就修理一个老女人吗,玩那么多花样……等等,你前面说的是什么?你要去象大念书?那我们怎么办?螃蟹委员会的弟兄们怎么办?”
“这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你当螃蟹委员会是跨国公司?不就十几个跟你们一样无所事事的小瘪三吗?”陈华遥拿出田倩文资料,一一向他们指明需要注意的事项,把要交代的事情全都说清楚了。
“哥哥放一百个心。”阿辛抬手点烟,不经意显露出健美壮硕的身材:“我干一行爱一行,业务娴熟得很,管叫那劳什子主任的觉悟层次更上一个新台阶。”
陈华遥拍拍他的肩膀,摆出伟大领袖的派头,用湖南口音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阿辛等人钻进面包车,摇开车窗叫道:“上了大学多给哥们介绍不要钱的女大学生!便宜的也凑合,最好包夜不超过五十块!”一道烟走了。
那躲在门卫室的看门阿伯听到喊声,只恨恨吐了口浓痰:“包夜不超过五十块的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这几个小瘪三是陈华遥的死党,象京市东大区一带混混小团伙“螃蟹委员会”的核心成员。
阿辛名叫雷辛,打高中开始就辍学不读,一直跟着陈华遥鬼混。两只耳朵缀满耳钉的是猴子,流里流气的模样,大号冯雨恒。顶着个莫西干发型的是肿瘤林,叫做李振林,由于鼻子比成龙还大,挂在脸上又红又亮,活像个肿瘤,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陈华遥做事利落,和剩下的两个螃蟹委员会成员找到了市立第二十八中学。
眼下正是暑假,学校大门紧闭,围墙内隐约传来男孩们的争抢踢球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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