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笔账(1 / 2)
卿羽握住严城的手,他虽极力隐忍,仍是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卿羽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掌竟然被一根钉子贯穿,因着时间久了,血水不再渗出,伤口处却覆满了厚厚的黑色的血痂,整只手肿得老高,隐约可见皮肤下面饱涨的血清,稍一触碰便是锥心的痛。
她心头一痛,颤抖着手又去察看他的另一只手,亦是如此。
捧着严城的一双手,她禁不住热泪滚下。
二师父一生尚武,练出绝世武功,精兵法,擅遁甲,任何一件兵器到了他手里都会化身世间最强劲的武器,令敌手闻风丧胆……
可现在,这双手彻底废掉了。
武者不能再用刀,比死还难受。
但,最可怕的远不止这些。林乘南心狠手辣,非常人可及,他既能抓来二师父威胁她,现在以两根钉子废了他的一双手,那么若她不答应他的条件,当即就会有一柄利刃砍下二师父的头。
“清平公主,究竟要不要帮我解除这场瘟疫,你想好了吗?”林乘南带着笑的声音在背后懒懒响起,“严大人的生死,可都在你一念之间了。难不成,严大人于你的养育之恩,到底是抵不过你和周汉旗的一世情长么?”
乱世之中,谈死何其容易,但师兄大业未成,二师父决不能死,况且,二师父对她有养育之恩,是她的亲人,只要有她在,断然不能让二师父死在她面前。
卿羽垂下头,许久,才将眼角的泪一点一点抹干净,站起身来。
那厢的林乘南也自椅子里站了起来,这时环着一双手臂,悠闲地望着她,似乎是对一只嘴边的猎物胸有成竹。
“把我二师父放了,”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然而语气却是逐渐低了下去,“只要你不为难我二师父,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孽徒!”严城破口骂道,他额上青筋因愤怒而暴突,“你如此心智不坚经不住引诱,如何对得起少主,如何对得住牺牲了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们?!”
卿羽眼含热泪,朝他双膝跪下,道:“徒儿不孝。徒儿并非雄才大略目光长远之人,一心想的,只是做好眼前的事情,不给以后留后悔。二师父,你尽可打骂我,但不管怎样,徒儿今日是要令您伤心了。”
严城愤恨不已,若非手臂被缚,他真想一掌劈死她,也好过让她给敌人卖力!
“别喊我师父,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严城大喘着气,目眦尽裂,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你可知你这般帮了林乘南,后果是什么吗?少主十八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我方数万大军将因你而葬送性命!”他说得激动,喉间呕出一口血来,“你卖主求荣,祸国殃民,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这种小人脏了我的眼!”
说罢,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朝着门角的一方石柱撞过去!
那石柱凸凹不平,棱角分明,严城瞅准了一块凸起的棱边,递过去了脑袋!
卿羽大惊,回身想要抱住他的腿,却是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他朝着那石柱撞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宝刀出鞘的响声赫然出动,刀鞘横着甩了过去,正中严城后脑,砸得他当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一头栽在柱石一旁,额头触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林乘南手中的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一旁的侍卫快速替他捡起了刀鞘,他还刀入鞘,嘴角噙了一抹淡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冷蔑。
卿羽慌不迭地爬过去,将严城正面扶起来,发现他额上撞破了一个血冻,鲜血汩汩而出,瞬间流了满面。她颤抖着手撕下身上的布料,叠成一块厚厚的布条压在伤口上给他止血。可血流得太快,顷刻间就把布条浸了个透,她背对着身后的林乘南,语气冷淡:“给我止血药。”
林乘南也不跟她多话,差使手下的人出去拿药了。
她的手上和身上,俱染满了严城的鲜血。她那平日里高傲威严的二师父,此时此刻,黄沙百战穿金甲,满脸血污通身狼狈,他定然是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吧,不然也不会用那样严厉骇人的字眼来指责与她。
她不在乎。她知道,人只有活着,一切事情才会有希望,有转机,这还是在梁宫的时候,她自己教给自己的。当时她孤身作战,惶惶度日,如今的境遇比之前还要好呢,至少有二师父同她一起,师兄的兵马就在城外,她心里不知要安稳多少倍。
……她一边将止血药给二师父敷上,一边宽慰着自己。待一切包扎完毕后,身后的两名将士上前便要将严城架走,她死死抱住二师父,不肯撒手。
林乘南目光沉肃,丝毫不为所动,两名将士察言观色,硬是生生自她手里将严城抢回来,不由分说带走了。
“住手!不要碰我二师父!”她喊道,爬起来便要追过去,却是腿膝一软,险些跌倒。
林乘南身形一动,下一刻已是稳稳扶住了她。
她厌恶至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挣脱出来,自己却是因着这股冲力被弹至一旁的门扇旁,咚的一声响,撞得脊背一阵剧痛。
林乘南还维持着手臂僵在半空的姿态,见她这副抗拒的样子,似是自嘲地笑了,对门口站着的两列卫士吩咐道:“清平公主是本帅请来的贵客,尔等好生伺候着,若有半分怠慢,本帅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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