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遗书(1 / 1)
夜蓉依旧跪在寝殿内,犹豫了片刻,试探的轻声开口:“殿下,奴婢查到,乔小姐突回王府,是因为收到阿穗写的信,慌说殿下坠马受伤,请她速速前来。奴婢命人带阿穗来问话,她却一头跳进了湖里,等捞上来时已经断了气。依奴婢看来,她也只是想要给殿下和乔小姐制造和好机会,却不想发生两边相错的意外,造成后来的悲剧,所以内疚自尽……”
“滚!”朱志均不愿再听她说话,不耐烦的厉声呵斥打断,夜蓉连忙闭嘴磕头,刚想退下,就见殿外行色匆匆走来一人,躬身行礼道:“启禀殿下,府门外有人求见,自称钱大嫂,说自家主子有东西留给殿下!”
钱大嫂抱着红木匣进了寝殿,垂首跪趴在地面恭敬行礼:“民妇拜见秦王殿下!”
朱志均见到乔冷若身边熟悉的人,面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带着惊喜和悲痛的冲到钱大嫂面前,依旧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她的双肩,急切的问着;“钱大嫂,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若儿呢,我的若儿……。”
钱大嫂抬起头来看向朱志均,神色平静肃然,毫无感情,将手中红木匣递上前去开口道:“这是小姐遗留给殿下的,小姐临走时穿着您以前送她的服饰,那件白李花的大红绸缎合领对襟褙子,还有镂空镶珠宝金步摇,真的好看极了!”
钱大嫂提起乔冷若,平静的脸上漾起浓浓的温暖和思念,勾起慈爱的笑容接着道:“小姐常常教慈爱园的孩子不许说谎,自己却是个大骗子。明明说了很快回来,晚膳要吃红烧鱼,可这一去,再见却是在断头台上,明明答应翠儿会回去,还要做孩子的干娘,可这个承诺又失守了。撒谎的不是好孩子,可奴婢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只是抑制不住的心疼。明知去送死却还义无反顾,一个人跪在断头台上的时候,该有多无助,可是奴婢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钱大嫂说着呜呜哭起来,年老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双肩无力的耸动着。朱志均捧着红木匣,小心打开,里面装着一个黄色丝绸锦袋,锦袋内是那截常年带在身边的青绿色断笛,锦袋下压着一封书信,上写‘秦王殿下亲启’。
朱志均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展开轻薄信纸,细细阅读:
见字如面。
嘉庆子,已有许久未这般叫你,感觉分外亲切,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你我坐在隐居小院石桌前,墙垣外就是那颗巨大的李树。初春时节,李花齐齐绽放,挂满枝头,实在好看极了。只是可惜,景致依在人不齐,我们怕是再没了共同赏李的机会。
请原谅我,早早地独自先行。答应你的新笛还未做,香酥鸡已是手艺精湛,只可惜还未及让你一尝,不过还是能想象出你尝过之后的满意表情。你总是这么娇惯我,宠爱我,替我扫去了所有烦忧顾虑,让我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谢谢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一生,唯一亏欠放不下的就是你。你一步步向我靠近,我一次次将你推开,不是不够爱你,而是太过爱你。是我太软弱,太无知,自以为是的替我们做出了最伤人的选择,逼你到绝路。我伤害了所有爱我的人,包括我自己,我知道你从未怪我,从小到大如是。但我还是请求你的原谅,原谅我的胆小,原谅我的畏缩,还有我对你的无情冷拒。
自入冬起,身体已衰弱至极,早已有了油尽灯枯之像,本想再最后见你一面,却不想天意难违,终究还是徒留一纸信言。
未来的路不要独自前行,那样太艰难太痛苦,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让我担心。祈祷下一世,我们还能遇见,到那时,换我来拼命抓住你。
眼泪滴在信纸上,一点一点晕染开来,朱志均双手捂面,泣不成声,几日来的自欺欺人,强装镇定,终于在钱大搜亲自证明乔冷若死讯时,彻底坍塌了。为何没能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只要一点点,他抛弃下了所有,只为奔向她,重拾两人的旧日时光,陪她度过残余人生,可偏偏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实现,这一点点的希望都要剥夺。
他登上了人生高峰,身边却再没了她的踪影,从此以后,他所拥有的,唯孤独寂寞而已。
乔冷若的骨灰安葬于隐居院后,映月河边的一棵茂盛李树下,坟墓建好当日,钱大嫂触碑而亡,朱志均特意恩准,将钱大嫂的墓碑与乔冷若建于一处,依其誓言,永世追随乔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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