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此日六军同驻马(中)(2 / 2)
但是其中也有不甘束手就擒或是引颈待戮,纷纷鼓动部曲、附奴拼死相抗和出走;一时间满城骚乱而攻占杀伐之声通宵待旦,号称血染王京而让朝堂空出了一小半来。而其中被清算重臣之一的位和府(吏部)卿(侍郎),正是庶王子金圭的母舅家兼从小订了婚约的岳家。
而按照自惠恭王(765-779)以后,真骨(大贵族)与圣骨(王室)内部矛盾激化,最终持续了僖康王、闵哀王、神武王以降近百年,连连不绝的王位争战和真骨反乱的传统;身为干系人等的庶王子金圭很可能连被赶出京城的落乡贵族都做不得,而唯有赐死一途了。
是以,他也唯有求诸于这支不怎么受王京干涉的外力,以为苟全性命了。只是在前脚才从后门送走了满腹心思的金圭才没有多久,回到城内的崔致远却又在后脚接到了当地监军使的朴贤宇上门通传。然而朴贤宇这一次却不是为独自前来,而是还同行和引荐了一个来自王京的私人使者。
“德涣兄”
崔致远有些惊讶的称呼到,这居然是他的一个熟人,也是当年遣唐使者中同为国子监留学生的同年朴德涣。
只是作为在唐留学生最多的国家之一,当初的新罗留举生中自然也按照家世和出身,分作了三六九等的不同小圈子。出身真骨(大贵族)贵人之家嫡近子弟的朴德涣,自然是属于最上层的一小戳圈子里;而有足够的身家招摇花销在平康里和东西两市之间夜夜苼歌不绝。
而作为普通四品头的小姓贵族之家,崔致远就连远赴大唐的花销都是自费的;虽然大唐出于天朝上国的基本体面,不至于让这些留学生缺衣少食堕于饥寒,但是其他纸笔文墨和迎送交集的花销,就要自己想办法了。因此他只能靠在国子监给这些同年抄书和注经,来填补一二。
所以,两者的交际圈其实相去甚远而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最后崔致远考中了为藩属各国生员所开的宾贡科,而对方则是直接回国去继承家业了就此两别。但是当时隔多年的崔致远满载出仕天朝光环归来之后,官拜内省私臣(比同殿中监与秘书监长官)的对方反而要隐隐低过一头了。
于是,这个一起出国留学大唐的同年关系又被重新捡起来,而崔致远也受邀在对方的府邸参加了好几次宴请和诗会唱和。当然了,这位朴德涣在身为王族朴姓分支的(十一品)麻奈同时,还有另一重背景。也就是如今已经隐退寺院真圣女王的王夫,同出王族支系的当朝大角干金魏弘的心腹党羽。
“恭喜崔长史,不该是崔使君了。。”
但不管怎么说,面白长须约见富态的朴德涣倒是毫不见外的反贺道:
“此话怎讲。。”
崔致远不由心中一动,却做大惑不解到:
“今王登基之后已下大命,委任崔君为良州州牧,领侍读兼翰林学士,守兵部(侍郎)少监知瑞书监事了,不日相应京位十等的车服便可送至了。余也不过时借花献佛,先来讨个彩头而已。”
朴德涣笑容可掬的说道。
接下来,朴德涣则是直接带来了王京方面的传话,在大肆嘉勉和赞赏的言语之间,也旁敲侧击的隐晦暗示他身为新罗国人,而理当尊奉圣人之道而忠于王事的立场。比如,替朝廷掌握住追随淮南军助战的,自金海京地方沿海招募并编练的两千多名辅卒和一千多义从。
然后一亦日后国中有事的时候,他就可以断然引兵勤王而成就一方功业,乃至许以前代先王所出的庶王女下降,令他家门直接提升为真骨之序,甚至籍此进入和白会议成为执事部(比同唐之中书、门下)大臣之一,诸如此类一大堆美好前景的画饼天大。
朴德涣的这番传话,却是让崔致远既有有些悲哀又是有些庆幸。他悲哀的是金海京这里才看看打开了一番局面,王京那头就已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插手和分化期间了,着无疑是隐隐将他与百年前只身创立了清海镇的一代枭雄张保皋相提并论了。
但是又庆幸的是,相比当初身为平卢军小校而带着一班朋党回国招徕流民,屯垦自保而称雄一方的张保皋;他至少身后还有一千名的“淮南军”,乃至更多的后援可能性,因此,短时间内来自王京的手段和态度,还是奈何不得他的。
至于这两千多名辅卒和一千多义从,身为新罗人的认知和立场,就更加可笑了。他们几乎都是来自沿海地区相对胆大好勇的渔民、水夫之属,绝大多数人对于王室的忠心和认同感,并不会比吃饱穿暖更加强烈一些。就像是百年他们的先人追随张保皋建立了清海镇一样。
至于清海镇建立的本身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当初张保皋归国时誓愿要保护沿海的百姓子女,不被来自登莱海密各州的唐人所虏获,而就地聚众屯守自保成势的。结果发展最后却变成了确保作为新罗国最大宗的特产之一新罗婢,唯一官方(王室为首)输出渠道的力量。
而现如今,他崔致远也要为了新罗国的广大生灵,而引入源自中土新朝——太平军的治世安民之道了。而庶王子金圭的遭遇和诉求,似乎也将一个机遇亲手送到了他的手中。
接下来几天内,崔致远又分别接到了本家使人带来的口信,还有那位新鲜出炉的扶政大臣纳伊飡(侍中)金又谦的亲信家人;却是表示出了愿意以第五女与之联姻,而就此成为新君孝恭王连襟的意向。一时间,作为关键性纽带和协调人的崔致远,竟然成为了来自王京权势漩涡之中的焦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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