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1 / 2)
第362章
寂寥的秋风瑟瑟的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过来,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春天很短,而秋天来的很急,冬天就到了,铺天盖地的冷。
天气仿佛是结了冰一样,冻的人瑟瑟发抖。
好似是忽然就从深秋的天气,过渡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下雪了。
宋浅浅向往那种属于江南水乡独有的清气,西子湖的唯美飘逸,以及弯曲小巷青石板边沿的碧色苔藓漫长,和浓浓的春色融成一种颜色。
而她的室友陈谌却不喜欢江南。
她说,那样没有四季的地方,终年是绿的耀眼的色彩,浓郁的好像已经变成了颓丧。景物永远是那般的郁郁青青,枝繁叶茂,却早已经失却的最初的梦想。本是迎接春天的勃勃生机,浩繁的百花盛宴,可是,当花朵没有的凋谢,当树木没有了枯萎,一切一切年复一年,成了一曲永久都不会改变的殇歌。
温柔乡中梦黄梁,旖旎殿里唱华裳。
每一个亡国的王朝,都是醉死在南朝的烟波渺袅中的。
而一旁静坐的白珊会不时的补上一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宋浅浅看着这样的白珊,觉得白珊就是民国时期商贾家的大家闺秀,会穿着独有的民国特色的浅蓝上衣、玄色裙子、白色纱袜和圆口布鞋,手中捧着一本靖节先生的诗集,然后在学校的后花园散布,遇到身穿军服的少帅,成就一段传奇佳话。
宋浅浅看白珊,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学的考古学,那样的气质,做记者更合适吧。
程温温说宋浅浅看人一向很准,却总是有独特的想象力和细腻的思维,真正的不适合走金融这条路,而应该向着言情小说作家发展。
宋浅浅笑笑,如果是看人很准,当初就不会认准了池洛;如果是看人很准,就不会为了他的一句“浅浅,其实你很棒”而弃文从理;如果是看人很准,就不会为了有朝一日他回来能够看到一个更加明亮的弯月,而选择了闻名于国的A大金融专业。
“浅浅——”程温温的声音从宿舍外面传进来,恨不得喊得全楼层都听得到,跑到气喘吁吁的程温温从门外冲进来,一手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玫瑰,一手捏着一个信封,倚着墙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白珊体贴的递过去一杯水,“温温,终于有人给你送花了啊。”
陈谌冷声哼了一声,掩在笔记本后面的头连抬也没有抬,“八成送给浅浅的。”
程温温眼光里亮出欣喜,紧接着陈谌当头给她浇了冷水,“还有两成的几率也是给浅浅的。”程温温不满的瞪了陈谌一眼,哀怨的说道:“就是送给浅浅的……”她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宋浅浅撇撇嘴,莫司霆真是幼稚,换一个手机铃声竟然能乐个十天半月,现在竟然还送花过来……
“但是,花儿不是司霆哥送的呀……”
“是……一个叫……池洛的。”程温温扭着脖子看卡片上的内容。
“啪……”
宋浅浅手中的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碎成点点鱼鳞一样的尸体,无法拼接重叠。
“阿谌,你说,这个池洛是浅浅的什么人?这样的反应,太过异常。”白珊想着适才宋浅浅的魂不守舍,放下手中的牛奶杯问道。
“不简单,但是能够看得出,送花的这人,是宋浅浅心底的一根刺。”陈谌一边用水果刀削着苹果皮,一边冷静的说道。
“你们知道那张卡片上写的是什么么?是‘浅浅,我回来了’!好浪漫……”程温温兀自往下说着,充分发挥了她那腐女的特质,“依我看,一定是宋浅浅的旧爱,因为什么一夜情或者家族逼婚,而自身又没有力量与之抗衡,不得已离开的浅浅,如今功成名就,想要破镜重圆……”
白珊没有理会程温温的天马行空,“宋浅浅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合适么?看她那个样子,别出了事情才好。”
“嗯,那……就要看温温的了。”陈谌对着程温温绽开笑颜,却看得程温温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去。”程温温知道陈谌想要她去做什么,做着最后的殊死抵抗。
陈谌温柔的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拭着光亮的刀身,嘴角自始至终衔着浅浅的微笑,转而对白珊说道:“我想,金融专业的系主任应该对一条消息很感兴趣。”
白珊兴致盎然,“什么消息?”
“关于温温同学的第二份暑期实习报告……”
程温温看着陈谌优雅的擦拭刀身的动作,感觉自己像极了磨刀霍霍待宰的羊羔,不等陈谌说完话,忙不迭的应声道:“我去,我去。”提溜起手机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白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谌,你总是有办法。”
陈谌放下小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告诉莫司霆对不对,但是,我能感觉到了莫司霆在浅浅心中的重量。”
莫司霆用强势的手段介入了宋浅浅的生活,手段算不上是光明磊落,更甚至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狠辣。
只是,这些事情全都是瞒着宋浅浅的。
“小姑娘,终点站到了。”
“嗯?”宋浅浅起身跑过去,往投币箱里又投了一元钱的硬币,向着公车的司机师傅绽开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我再坐回去。”
宋浅浅漫无目的的闲逛中,不由自主的坐上了这辆552路公车,只是因为它走的路线偏僻,一路上乘客行人车辆都少。
高三复习的最后阶段,宋浅浅总是借口上课补习,却在一辆偏僻的公车上,找上一个靠后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一趟又一趟的往返于城乡之间的路,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望着玻璃窗外从白光四射到夜晚的流光溢彩,幻化成一条条光线,能够回想与池洛相关的一切事情,不会被人打扰的回想。
只是现在,一切似乎回归原点了,仍然是在冷寂的公车上,回想的依旧是同一个俊秀挺拔的人。
宋浅浅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上面的字迹依旧是天骨遒美、清劲峻拔,他说,他回来了……他说,当年明月,仍在彼心……他说,浅浅,爱情仍然在原地等我么……
包中的手机震动起来,熟悉的《YouRaiseMeUp》响在耳畔,宋浅浅朦胧着泪眼,掏出手机,看着闪亮的屏幕,又是莫司霆。索性将电池板抠出来,一股脑儿塞进了包里。
不是不敢见莫司霆,只是不愿意心里想着别人的时候和他虚与委蛇,莫司霆对于她,是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她想要心里完全干净的时候,以完整的心,完整的身,去交给他。
可是,现在完全乱了。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抛弃过往的时候,过往突然从尘封的封印中挣脱出来,鲜活的好像发生在昨日。
“葛家庄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宋浅浅好似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跳起来叫道:“师傅,我要下车。”
宋浅浅在葛家庄的土路上徒步走了几十分钟,直到额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终于到了杨姥姥的木栅小院时,看到宋婷正摇晃着长椅上的杨姥姥,口中轻声唱着《鲁冰花》,配上远处层林尽染的枯黄和枫林的火烧红,像是走进了田园的静谧童话中。
午后秋日的阳光洒在宋婷眉眼之间,都是柔和的眼神,完全消弭了往日的犀利冷锐,此时此刻,真的像是一个博爱的母亲。
宋浅浅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声不响的坐在一旁的小木凳子上,静静的听着写的那样温暖的儿时常听的童谣。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啊~~~
闪闪的泪光,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蝉声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当手中握妆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
“当手中握妆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宋浅浅低声的喃喃道。
当宋婷的声音逐渐苍凉,逐渐低吟时,宋浅浅发现,池洛的身影已经淡去了,唯有心底涌起的酸涩。
有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宋婷看着杨婆婆已经完全睡熟之后,转首用袖子轻拭了一下眼睛,才起身拉着一旁发呆的宋浅浅走到院子后的池塘边,环着手臂道:“说罢,你和莫司霆又怎么了?”
宋浅浅看到了宋婷那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下子搂住自小就很是了解自己的姐姐,紧的好像都不能够呼吸,“姐,我想家了……”
宋婷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
簌簌的秋风过境,卷起地面上的片片凋零的黄叶,枯涩的芦苇丛瑟瑟作响。
“浅浅,想家了就回去,你有家……”宋婷淡淡的说。
“姐,我家就是你家,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吧……”宋浅浅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是歌谣中所唱的鲁冰花。
恰在此时,“阿萍……阿萍——”院前的呼声急促而嘶哑。
宋婷转身就跑,跑的慌乱,被地面上的尖利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崴伤的脚踝处疼的她紧紧咬着嘴唇抽痛着说道:“去看姥姥……”
宋浅浅一咬牙,立即跑到前院,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微薄的风中,孤苦的像一个孩子。
杨姥姥看到宋浅浅走进的身影,灰浊的眼睛蓦地绽放出璀璨的光,衬得爬满皱纹的老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她蹒跚的走过来,迎上宋浅浅,“婷婷,我看到阿萍了,真的看到了……”
阿萍……是宋婷的母亲。
宋浅浅曾经见过宋婷的母亲,那个一度抢走了父亲的宠爱的女人,一度将母亲给逼迫的以泪洗面的女人。
当时,她恨这个女人入骨。
可是,最终,却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宋婷。
老人越过宋浅浅的肩膀看到坐在地面上皱眉的宋婷,忽然用枯瘦的手指抓住宋浅浅的手臂,粗糙的布满厚茧的手指微刺痛了皮肤,“婷婷,你看,那是阿萍,她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都回来了,那么,是自己走丢了么?宋浅浅这么想。
宋浅浅回过神的时候,杨姥姥已经迈动缩水的腿,向着宋婷走去,口中唤道:“阿萍,妈不怪你,真的没有怪过你。”
宋浅浅看到宋婷将脸埋在了双腿间,肩膀剧烈的抽搐着。
宋浅浅想,宋婷一定是哭了。
………………
莫司霆来葛家庄接宋浅浅的时候,宋浅浅已经窝在破旧平房中的平板硬炕上的百花被中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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