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人在江湖漂,早晚挨飞刀(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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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现在已经烂大街了,无论天南海北,相信很多朋友都曾听说过,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出处来源。它原本并不是一句民间谚语,而是江湖中人在喝酒聚会的场合里,用来划拳助兴,同时也表达彼此间尊敬亲热的一种偏门切口。

举个例来说,比如我和皮铁明两个人划拳,我的开场白就会是这样:“人在江湖漂哇,早晚挨飞刀。跟着你明哥混哇,从来不挨刀。”在我念的同时,皮铁明也会跟着一起念,只不过,把切口里面我尊称他的那句“明哥”改为他对我的尊称“三哥”就行了。然后,我们两人就一起伸出右手,四指握拳,单单竖起拇指,相互一碰,这代表见面问好,同样也代表彼此祝福。最后,我们就可以各自变幻不同的切口,诸如:“兄弟好,是不挨刀;五魁首,是不挨刀;六位高升,是不挨刀;八马齐飞,是不挨刀……”并以相应手势配合,正式开始划拳。

一句原本是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江湖切口,现在却已经传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我想,除了因为这句话朗朗上口,押韵好记之外,更重要的是,它说得很有道理。

就像是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一样有道理。

人生一世,旦夕祸福,在宿命的掌控下,大家都是随波逐流不由己,谁个不在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谁个又真能现实安稳,岁月无声呢?

自从去年底的大桥血案发生之后,这个江湖,我已经身在其中一帆风顺地漂了很久了,但我一分一秒都没有懈怠过,我知道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有一天,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流子的命。

但是,毫无预兆之下,当三把飞刀劈头盖脸一起飞来,而且一刀更比一刀凶险,一刀更比一刀难缠,我还是感到了方寸大乱,焦头烂额。

老梁,我一条街上的老邻居。无论是在这本书里面,还是在我本人真实的成长环境中,老梁都绝对是一个极为古怪、特立独行的人。他的性格中有着太多的不同面,坚强和懦弱、高贵与卑微几乎是同时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矛盾复杂到让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他的为人性格。不过,在我迄今为止的成长历程中,我们彼此都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老梁,他曾经给予过我非常关键的影响。

但古怪的老梁与江湖黑道之间的全部关系,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平凡的普通人,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再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可悲哀的是,这个世界上,对对错错,是是非非,远远不是一个简单的黑与白能够说清的。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矮骡子,却也是平凡的老梁一生当中所认识的最有力量的人。

当困境到来的时候,老梁觉得,能帮到他忙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所以,这个故事的开始,要从老梁的身上说起。

如果不是熟悉老梁的人,不管是谁第一眼见到他的话,都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落魄潦倒、卑微得有些猥琐,整日只知道以酒度日的乡下小锁匠,居然是一个读过正规中学的“老三届”高中生。要知道,在八九十年代,大学还远远不像现在这样一文不值,那个时候的大学生被尊称为“天之骄子”,是极难见到的。而拥有高中、中专学历的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了。

但不管别人怎么看,老梁却是真的读过,就在我们县第一中学,一九六六年入学,一九六八年毕业。

他之所以从一个知识分子变成了现在的老梁,是因为没有遇上好时代。高中毕业之后,在伟人的号令下,正值血气方刚的老梁投身到了广袤的乡野,经过了贫下中农的一番“再教育”,从而彻底教垮掉了自己的青春和志气。

这一点,老梁的老婆完全可以给他做证,他们俩本就是同级同班的高中同学。

老梁的老婆姓谷,我喊她谷姨妈。

谷姨妈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好到了怯懦羸弱,就连老梁这样的人都敢在喝醉了酒之后对她要打要骂,我本人就曾经好几次亲眼见到过老梁拿着粗大扁担训妻的过程。

一个人的胆子再小,扁担落在身上毕竟也还是知道疼。疼得时间一长,这个苦命的女人实在受不了了,又顾忌自己的名声与儿子的幸福,也没胆量离婚,就只得回到了自己娘家去住。

谷姨妈的娘家在九镇周边一个叫作泉村的乡下。

我想,她的娘家人对她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不会让她搬回来住。

因为,在九十年代初期,偏居深山闭塞保守的九镇乡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封建思想依旧是十分严重的,谁家的女儿嫁人了,却还常年待在娘家,传出去了,在四方乡邻面前是件丢人的事。谷姨妈家人能够做到这样,相对于当时的风气而言,确实算是不错了。

可话说回来,家人再好,谷姨妈毕竟也是成了家生了子的成年人,常年待在娘家,她不可能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一样,什么也不干就白吃白喝。就算老爹老娘没意见,还有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的想法得顾忌啊。

于是,一年多前,苦命的谷姨妈卖掉了自己在九镇供销社后面的那个卖杂物的小摊面,用那笔钱买了一头三百多公斤重的黄牛,准备自力更生,下半辈子就靠着爹娘给她的几亩薄田过活了。

但把牛牵回家之后,谷姨妈发现,不管她怎么喂怎么养,何等的精心照料,这头牛就是长不壮。甚至还越来越瘦,最后居然就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根本就耕不了地了,家里的兄弟和村里的劳力们都说这头牛肯定是有病,谷姨妈把周边最好的兽医请来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年多下来,谷姨妈的这头牛不但没有帮她盘活生计,相反还亏掉了谷姨妈一笔钱,让她折了本。本来就是勉强度日的谷姨妈扛不住了,把牛牵到九镇中学旁边的牛市上去卖,可是去了好几趟,别说牛贩子和农户,连杀肉的屠夫都没有一个过来问的。谷姨妈这下彻底没办法了,养又养不起,卖也卖不掉。虽然有了感情,舍不得吧,那也能杀掉了,多少还能落点肉。

大约两个星期前,谷姨妈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屠户请到了家里来,这个屠户是谷姨妈自家的亲堂哥,杀了几十年的牛,技艺娴熟,为人忠厚。

在众人的围观下,干净利落几刀把牛屠倒在地之后,在给牛剥皮开膛的过程中,屠户突然发现牛的胆囊异常巨大,摸上去还硬邦邦的非常奇怪。一时兴起,屠户挥刀把胆囊划开,胆囊才破,一股黄水就飙了出来,随着黄水一起掉在地面上的居然还有一大坨冒着腾腾热气的圆卵形物体,打眼看过去,物体表面粗糙不堪,上面还裹带着一层又黑又亮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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