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3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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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有十几平方米的样子,高两米左右。中间是一大片空地,三面墙边都是朽烂的木箱,上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油纸包。方木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其中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大盘导火索。他又拨开另一个,纸包几乎是空的,只剩下一小堆透明块状的结晶体。

米楠随后顺着铁梯走下地窖,看到方木站在那些木箱边,也走过来查看。

“这是什么?”

方木捏起一小块结晶体,用手电筒反复照射着。结晶体在亮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他把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明显的味道。

方木看看导火索,又看看其他木箱,低声说道:“可能是硝铵炸药。”

米楠听罢,立刻掏出一个塑料袋,接过方木手里的结晶体放了进去。

狗蛋的父亲是矿工,家里存放一定的爆炸物的确在常理之中。难道“城市之光”使用的硝铵炸药并不是在外面购得,而是自家的存货?

这样一来,“城市之光”曾重返老宅的可能性再次提高。以他的性格,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自家地窖里取得炸药,相对于在外购买而言,风险小了许多。

正想着,方木突然意识到身边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他刚要回头,就感到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啪的一下关掉了他手中的电筒。地窖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方木正在奇怪,那只手迅速搭上他的肩膀,生生地把他拽蹲在地上。

“别出声。”米楠的声音细微得难以听清,伴随着竭力压抑的急促呼吸,“地窖里有人。”

方木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他本能地缩紧身体,手里死死地握住撬杠,同时尽力睁大双眼,眼前却依然是木箱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像。

“在哪里?”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方木凑到米楠耳边,轻声问道。

“我们的正前方。”尽管完全看不到米楠,方木仍能感到她在发抖,“12点钟方向。”

方木不再开口,竭力屏住呼吸,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一片黑暗,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运转着。

刚才他们进入老宅的时候,门被上锁,窗户紧闭,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而且,从室内的痕迹来看,除了“城市之光”以外,完全看不到再有他人进入的迹象。难道他是凭空出现的?

方木暗自提醒自己要冷静,同时在米楠的手上轻轻按了按。很快,米楠的呼吸也平复下来。方木竖起耳朵,竭力捕捉着空气里的每一丝声响。然而,除了他和米楠的气息外,小小的地窖里再无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没有呼吸的人?

尽管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等对方暴露自己的位置,方木却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他凑到米楠耳边,轻声说道:“五秒钟后,打亮手电筒。”米楠在他手上按了按,表示听懂了。

方木半伏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向斜前方爬过去,边爬边在心里默念着,数到五的时候,他已经爬出去两米多远,距离对方大概有一米半左右的距离。

此时,左侧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光柱,直指自己的前方。方木一跃而起,手中挥起撬杠,举到半空,整个人却愣住了。

他的眼前依旧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木箱。不过,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木还是看到在那排木箱后面,露出一双人腿。

只不过,那双人腿上的布片已经几乎腐败殆尽,黄白色的腿骨清晰可见。

米楠也看清了那双腿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怎么……是个死人?”

方木打亮手电筒,走到木箱边,被掩盖在后面的尸体露出了全貌。

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骨,尸长约170cm,仰面,头北脚南,已呈白骨化。尸骨表面还覆盖着少许尚未完全腐败的衣物,看上去似乎是红色的棉质内衣和蓝色秋裤。尸骨下方是软组织液化后留下的干涸痕迹,越走近,恶臭的气味越发明显。

方木用手掩住口鼻,凑近尸体仔细观察着。尸骨表面没有明显外伤,头骨却损伤严重,前额处有一大块塌陷,下颌骨掉落在一旁。左侧眉骨几乎粉碎,两只眼窝似乎一开一闭,仿佛在做着鬼脸,看上去非常诡异。

米楠看看散落在尸骨旁边的碎骨和牙齿,并没有和那些已经干涸的液化软组织粘连在一起,不由得皱皱眉头。

“这些……似乎是死后才形成的。”

“嗯。”方木用撬杠轻轻拨动头骨,“而且就在不久前。”

随着方木的动作,尸骨似乎很不情愿地转过头来,头骨左后方,骨折线呈放射状,断骨的茬口呈暗黄色,中间一大片明显的凹陷显露无疑。看来,这才是他的致命伤。

方木看看四周,再没发现死者的其他衣物,尤其是鞋子。从死者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死后被移至地窖内的,而且致其死地的第一现场不会太远。

方木抬头看看地窖出口。刚才,在东侧房间里,他一直猜想当年并不是父子一同出门,而是只有狗蛋一个人。眼前这具尸骨再次坚定了他的猜想。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这具尸骨正是狗蛋的父亲。

而当年下手杀死他的人,很可能就是狗蛋。

眼前是这样一幅景象:年幼的狗蛋满眼泪水,一手捂着指印明显的脸颊,死死盯着一摇三晃的父亲。后者只穿着内衣,把酒瓶随手放在柜子上,抽出一支烟,点燃,刚吸了一口,就听到脑后呼啸而至的风声。

地窖的铁梯上,父亲的尸体软绵绵地跌落下来,瘫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气喘吁吁的狗蛋随后拾阶而下,先是坐在最后一阶铁梯上喘了半天,然后,费力地拖起父亲的手臂向墙角拽去。

片刻之后,他已经重返西侧房间,把书桌上的所有物品都划拉到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内,又从衣柜里掏出自己的衣服塞进去。在室内环视一圈后,他吃力地背起编织袋,锁好门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家。

站在乡间的土路上,狗蛋分辨了一下方向。不远处,一栋土坯房上冒着炊烟,隐约可见温暖的灯光,他回头看看自家一片漆黑的窗户,眼中再次盈满泪水。他把编织袋甩在肩膀上,跌跌撞撞地向那片灯光跑去。

二十一年后,“城市之光”再次回到这间地窖里。此时,他已经变得高大、强壮、冷静。他轻车熟路地劈开那些木箱,细细挑选着自己需要的物品。收拾停当后,他把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在木箱上,静静地喘着气。呼吸稍稍平复后,他把目光投向墙角那具静卧的骨架。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父亲的遗骸和灵魂都被牢牢地锁在这个地窖中,此刻,也许他正在某个角落里无比怨毒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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