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姻的齿轮(1 / 2)

加入书签

是什么原因使她和魏海东的婚姻像磨坏的齿轮一样无法吻合呢?

如果说夫妻的争吵是生活的一种调剂的话,那么冷战绝对是婚姻的杀手。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古语绝对有它的道理。一对夫妻不管吵架的初衷是什么,通过吵架可以更深刻地认识对方,吵架之后的性爱可以说是对这种不同观点的认可和妥协,但如果吵架的结果发展为冷战的话,就是矛盾的尖锐化和立场的明确化了,是一种旗帜鲜明的对立,冷战会像一条暗流,慢慢带走彼此间的信任和热情。

这一点晓荷是在和魏海东冷战很久后才知道的,她很后悔自己当初图一时的口舌之快,虽然那次争吵他们只冷战了一个星期,后来因为孩子在中间调和很快就打破了僵局,但是晓荷知道她和魏海东之间就像打破的镜子一样,虽然经过努力拼凑,看上去完好如初,可是无形的裂痕一直存在,这种裂痕让他们因为小心翼翼而日渐疏远,渐渐找不到亲密的方式。

在分居的最开始晓荷和韩冰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问题,在对待男女亲密的事情上,韩冰一直是主张男女平等的,但对这次晓荷提出主动求和,韩冰坚决反对,“你不要主动去找他,夫妻之间,女人主动是一回事,但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你没有错为什么要主动?你放心,魏海东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韩冰说得胸有成竹,让晓荷心安不少。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新的一年新的工作接踵而至,每天忙得透不过气,那次争吵过去就过去了,对于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来说,不过是生活的小插曲,晓荷还是像从前一样照顾魏海东的饮食起居,魏海东也还是像从前一样上班下班,他的工作本来就忙,年后公司接了新的项目更忙了,加班是家常便饭。

他们因为直接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没有冲突,但对于魏海东睡隔壁房间晓荷有着自己的打算,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她怕儿子晚上蹬被子着凉,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她说服儿子和魏海东对换,分床的事情就圆满解决了,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台历的标志,晓荷都不会留意她和魏海东有三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现在晓荷忽然觉得不对劲,从前的时候即使她再不热衷,魏海东还是每个月都会有几次暗示,可是这次三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按兵不动,说明什么呢?

一阵慌乱掠过晓荷的心头,她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客厅里的摆设,眼睛因为慢慢适应了客厅的黑暗,可以看到狭小的客厅有条有理、简洁大方,谁到家里来都说她是个会收拾家的女人,因为房间里随处可以看到温馨。

现在,晓荷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清楚地摸到家里的每一件物品,因为这个家里的每一件陈设无不是经过她的手进来的,像燕子衔泥一般,她的心随着家里的充实而充实,可是现在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晓荷从沙发上站起身慢慢踱到门口,手准确地找到开关打开灯,奶黄色的灯光立刻倾泻下来,柔和而温暖。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十点,晓荷知道魏海东要到十一点以后才能回来,以前魏海东加班无论多晚她都会等他,给他准备温热的夜宵,哪怕一碗面条,魏海东也会吃得很开心,还一边吃一边对着她傻笑。

以前魏海东每次都说:“你以后不要等我了,这么晚,小心把自己熬坏了。”但是晓荷每次都可以看到他眼里因为感动而更加温柔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等他,可是现在白天在单位忙一天,回来收拾完已经筋疲力尽,陪孩子睡觉的时候她也不由自主就睡着了,于是等魏海东下班渐渐成了过去的故事。

最后一次等魏海东晚归是什么时候呢?晓荷看着灯光有点想不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已经很久没有等他下班了。从今天开始,她要像从前一样做个贤惠的小女人,晓荷想到这些急忙往厨房走去。

厨房已经几天没打扫了,厨柜上落了一层灰尘,魏海东最近加班不在家吃饭,她和天天在家就吃得特别潦草,有时候给天天热袋奶、蒸个蛋,自己就随便吃一点。晓荷手脚麻利地拿起抹布把灶台擦了一下,打开冰箱准备为魏海东做点什么。

家里一点菜也没有了,冰箱里只有一些做八宝粥的原料默默地待在瓶子里,这些八宝米还是腊月初八的时候她为了做腊八粥买回来的原料,超市里买的八宝米米多豆少不说,很多原料都是鱼目混珠,所以她一般是买了原料自己配。魏海东和天天都特别喜欢喝她熬的八宝粥,天天说她熬的八宝粥比幼儿园熬的好喝多了。

晓荷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点红豆,又从另外一个瓶子里倒出一些莲子,一共八个瓶子,晓荷倒了八次。这些原料颗粒饱满,晶莹剔透,她把八宝米细细地洗了放进电饭煲,红的红豆,绿的绿豆,晶莹的糯米,胖胖的莲子,都安静地卧在水底,像一幅静默的水粉画。晓荷想起以前魏海东贪婪吃粥的样子,微笑不禁浮上她的嘴角。

粥在锅里慢慢地熬,还有一些时间,晓荷忽然觉得自己该干些什么,无意中看到阳台的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玻璃中的女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整个脸庞看起来毫无生气,形象简直惨不忍睹,晓荷被自己的影子吓了一跳,她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不修边幅?从前那个脸色红润,在家里也穿着荷叶边睡衣,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晓荷哪里去了?

生活是改变女人最好的武器,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晓荷几乎从没有一刻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她和魏海东都是农村出来的,又都是家中的老大,有了孩子以后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因为家中的琐事都不能到城市来给他们带孩子,所以晓荷只好辞了职,自己在家带孩子。没有带过孩子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带孩子是一件多么烦琐劳累、事无巨细的工作,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孩子哭闹,她不管多么疲惫都要强打精神来照顾孩子。

魏海东工作忙,晓荷不愿意家庭给他带来拖累,再说她不工作,养家的任务全压在了他的身上,所以魏海东在家是基本不干家务的。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三岁,晓荷把孩子送进幼儿园才重新开始找工作上班,上班后的时光自然是更加匆忙,现在什么单位都是不养闲人的,你拿一份薪水就要付出同等的辛苦,所以她每天醒来就有一大堆事情摆在眼前,整天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现在晓荷每天起床后像打仗一样先把孩子弄醒,给他穿衣服、洗脸、刷牙,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迟到,所以每个环节都是军事化的速度,就这样她每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到单位后来得及就吃点,来不及就权当减肥了。

日复一日,晓荷觉得自己严重睡眠不足,脾气大得吓人,连表情都格式化了,她想到这里急忙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岁月是最无情的刀子,晓荷发现女人一过三十岁,一些改变似乎是约定俗成的,眼神不再澄澈,皮肤不再光洁,眼角一笑就露出细细的鱼尾纹,害得她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大笑。但是一个女人即使青春的容颜不再,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温柔年轻的心,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在这一刻想起来晓荷觉得似乎是专门对她说的。

希望现在还不晚,晓荷对着镜子笑笑,她笑起来还是比较可爱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就在脸颊荡开,似乎是平静水面的一袭涟漪,从前魏海东最喜欢看她微笑的样子,他曾经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你那一对酒窝,让我不饮自醉。”

想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对着魏海东笑了,她已经习惯了简单地对他发号施令,“今天的菜你买啊,我接天天来不及”,“你顺路把垃圾扔掉,放在门口别臭了”,从来都是口气生硬,不容置疑,看来以后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

晓荷打开热水器,春天的阳光已经很暖了,太阳能热水器经过一天的照射,已经储备了足够的热水,晓荷打开淋浴器开关,温暖的水流就喷薄而出,虽然上床前她已经做了清洁工作,可是想到要迎接魏海东,晓荷还是决定彻底地洗个澡。

温热的水喷洒在身上,像有无数只小手在按摩,晓荷对着灯光默默地打量自己的身体,女人生过孩子后身体总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变化,腰腹变粗,乳房不再像从前一样坚挺。晓荷发现她的乳房有一点下垂,但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她一直想买一套美体内衣的,新款总是很贵,想等到打折的时候再买,现在看来这笔费用还是不要省了,青春是不等人的。

晓荷在水花中继续打量自己,她整个身材看上去比生孩子前丰满了很多,使得皮肤更加紧致细腻,在灯光下闪着圆润的光芒。有人说少女是一个青苹果,而少妇就是一只熟透了的桃子,晓荷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成熟的背后是不可避免的衰老,青春到了这个年纪就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尾巴了,本来应该要好好打扮享受一下才对,可是面对生活,她却只能省吃俭用。

韩冰曾经对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推崇不已:女人千万不要对自己苛刻,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男人是最容易忘却的动物,一旦你有任何意外,马上就有别的女人来花你的钱,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

当时晓荷和韩冰对这一句鼓励女人花钱的话争论了很久,韩冰一直是个独立自信的女人,她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很舍得给自己花钱,什么美容的美体的,只要有新产品上市就赶紧买来做试验。

晓荷对韩冰的看法不能苟同,其实真正原因是自己没有那样的消费水平,只好以天生丽质来安慰自己。生活中的她虽然不是惊艳的类型,但也不丑,女人的最佳身高,瓜子脸、弯月眉、高鼻梁,一切正贴合了她内敛的性格,倒也温婉可人。也正是因为这份温婉,年轻的她不乏追求者,她之所以选择了魏海东,是因为她和魏海东的成长经历十分相似,她一直坚信在困境中成长的人是知道珍惜生活的。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因为热水的作用而氤氲起来,橘色的灯光下晓荷看到晶莹的水珠在她的肌肤上凝聚、滚落,她想起魏海东火热的唇吻着她的身体的样子,禁不住一阵热流传遍全身。

洗完澡,晓荷把全身涂了一层杏仁露权当乳液,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又打开衣柜找韩冰从苏州买来送给她的睡衣。那件睡衣是韩冰去杭州旅游的时候带给她的礼物,韩冰拿着睡衣说她特地挑了最保守的款式送给她这个老古董,可晓荷接过睡衣一看还是脸红了,她一边推还给韩冰一边嗔怪地说:“这件睡衣也太那个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我怎么能穿成这样?”

韩冰白她一眼说:“你呀,谁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点情趣都不懂,其实男人最喜欢女人穿成这样的。”就是因为这句话,晓荷把睡衣拿回来洗了放进衣柜,一直想等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穿,算是给魏海东一个惊喜。

经过一番折腾,晓荷终于从衣柜的最底下把那件睡衣翻了出来,睡衣是正宗的江南丝绸,柔滑的面料,柔媚的水红色,胸前是大片的蕾丝花边镂空设计,让人浮想联翩。晓荷小心翼翼地把睡衣穿上,柔滑的丝绸在肌肤滑过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打扮完毕,晓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湿发披肩、薄施粉黛,丝绸睡衣勾勒出身体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的乳峰格外妖娆,她想魏海东一会回到家里,肯定以为走错了房间,她想象着他惊喜的样子,微笑再次浮上她的嘴角。

八宝粥熬好了,满屋子飘着香甜的糯米味道,使得简洁朴素的家格外温暖。晓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时针慢慢指向十一点,魏海东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心里惴惴的,竟然有了待嫁时的羞涩和激动。

窗外,寂静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远远望去,整齐划一的路灯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天上繁星点点调皮地眨着眼睛。晓荷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向魏海东回来的方向眺望,楼下的玉兰花开了,轻风掠过,飘来一阵醉人的花香,现在的冬天一年比一年暖和,连玉兰的花期也提前了。

可是晓荷顾不得闻花香,魏海东还没有回来,她的心从最初的期待到抱怨,魏海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不回来连个电话也不打,她本来想打过去问问的,但是理智告诉她再等一等,魏海东向来不喜欢她在他工作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晓荷踮起脚尖尽量使自己看得远一点,他们家在五楼,是这栋老式居民楼的顶楼,站在阳台可以看到小区的大门口。将近午夜,小区外面的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偶尔驶过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不知奔往何方。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恻恻的春寒,透过衣衫让人感觉到深夜的清冷。晓荷看一眼魏海东归来的方向,空空如也,她只好落寞地抱紧双臂重新回到客厅,墙上的钟表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晓荷的心情从抱怨转为焦虑,她走到电话机旁,踌躇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按下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所拨叫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晓荷愣了一下,挂掉电话重新按下魏海东单位的号码,电话长久地鸣叫,没人接听。

夜,静悄悄的,晓荷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一个念头跃上她的脑海: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这个太拥挤的城市,车祸每天都在发生,还有,最近的治安也不好,万一……

晓荷这样想着的时候,身体刚刚升腾起来的骚动像划破的气球一样迅速消释,冷汗随即从毛孔中涌了出来,她抱住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但是意志不受她的控制,她仿佛听见急救车的嘶鸣,淋漓的鲜血……

晓荷重新扑到电话机上,一遍一遍拨打那个号码,电话里依然是冰冷的女声重复着冰冷的话语,她扔下电话将自己重重地抛在沙发上,夜一点一点从窗户里漫进来,慢慢把她包围。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无助,在这个城市里她和魏海东相依为命,却原来除了这两个电话号码,她对他无从把握。以前没孩子的时候她还经常和魏海东一起参加他们单位的聚会,认识一些他的同事,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她晚上无法出门,魏海东换了单位,各自忙各自的,她现在对他的情况竟然所知无几。

晓荷在心里一遍一遍做出各种设想,她想出去找他,但又不放心儿子自己在家,再说自己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出去,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她想给韩冰打电话,想到她这会肯定刚刚入睡,而且离得也很远,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她手里捏着电话簿竟然无计可施,万般无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魏海东人高马大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以前他每次回来的时候她早进入了梦乡,肯定也有比现在还晚的时候,这样想着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心,仿佛放在了风口浪尖,时而抛上高空,时而沉入谷底,到最后晓荷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以至于她听到楼道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的时候身体不听使唤,没法同想象中一样弹跳起来去开门。

脚步声是从楼下传上来的,一层一层由远及近,非常有节奏,间或钥匙与钥匙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晓荷几乎可以看到魏海东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打开自家的家门。她的心被解放了,在胸膛里加快速度雀跃着,这样的兴奋使晓荷终于从沙发上挣扎起来,她想像子弹一样投进他的怀抱,她需要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以平复刚才的惊吓,自己吓自己,有时候真的能把自己吓死。

晓荷往外推门的时候魏海东正准备把钥匙插进锁眼,门猛然打开他显然被吓了一跳。晓荷站在门口通过房间透出的灯光上上下下把魏海东打量了一遍,谢天谢地,他好好的,衣服很整齐,脸上也没有伤痕,看来没有车祸,也没有打劫。

但是随着开门,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晓荷本来想像子弹一样投进他的怀抱的心思极速冷却,这种冷却使她仿佛立刻变成冰雕一样动弹不得。

魏海东看到晓荷雕塑一样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哦?晓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吓我一跳。”

换完鞋,魏海东斜了斜身子从晓荷的身边挤进来就往沙发边走去,几乎是一头栽进沙发里。晓荷一直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魏海东一系列的动作,刚才的冷却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热情,她紧皱着眉头问:“你喝酒了?”

魏海东正在沙发上忙着拉外套的拉链,头也没抬说:“喝了一点,最近赶项目太累了,带着同事一起出去放松了一下。”他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接着对晓荷说:“老婆,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晓荷站在门边一动不动,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盯着魏海东继续问:“你的手机呢?为什么关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