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四房回府(一)(2 / 2)
不晓得那时半夜失足的二奶奶有没有被抬回这里?停灵几日?几人哭丧?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哀伤?
那牌坊柱子上的血迹又是何时被擦去的?
那些念头如魇症一般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都是莫妍的回忆,最后停在了烧红了眼的血迹之上。
臻琳留意到了臻璇的失态,明明面无表情,却是无比哀伤,只是她的眼睛看着的是那牌坊。
臻璇的身子微微晃着,似乎下一瞬就会倒下去,臻琳来不及细想。一把握住了臻璇的手,这时她才感觉到,臻璇袖子下的手捏得那么紧,都要把掌心掐出印子来了。
臻琳这一动作,臻璇猛得回过了神,若不是努力压抑着,几乎要大口喘息起来。她不敢再去想,只好闭上了眼。
一闭眼,听觉反倒是灵敏了起来,除了身边低低的哭声。另有一人哭得伤心。臻璇睁开眼一看。果真是十六老爷。
若不是五老爷扶着。十六老爷几乎都已经站不住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又觉得那白色是那么扎眼。如果可以,他都要冲上去抢了臻徊捧着的牌位。抱在怀中狠狠哭上一场;亦或是扑到棺木之上,离生母更近一些。
四老太爷看着十六老爷的样子,连叹息都觉得心痛——无论养了多少年,无论费尽了多少心血,别人的儿子始终是别人的儿子。
姜老太太瞧着是比四老太爷镇静,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家规矩,女子不入祠堂,生前不能。死后亦如此。包老太太只能停灵在祠堂边上的一个小厅之内。
迎了灵,几位老太爷、老太太上了香,先一步回去了。各房的老爷、太太们带着小辈们跪下哭灵。
臻璇低着头,她记得那是两年前,邵老太太过世。她也是跪在这里,陪着刘氏哭了一整日。
邵老太太真心疼爱莫妍,那时她哭得也是真切,而对于包老太太,她们没有什么交集,又何来感情哭泣呢。
臻璇吸了一口气,偷偷去看跪在太太堆里的季氏,又瞧见了被臻律护着跪在那儿的臻衡,心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她是莫妍,莫妍的痛苦她没有忘记;但她也是臻璇,从庆安堂睁开眼的时候开始,她也获得了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不会忘记莫妍的种种,更会以臻璇的身份好好活着。
天快黑时,除了四房的男人守夜,其余人都准备走了。
十六老爷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来,没有揉一揉膝盖,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张氏等在牌坊那里,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一酸,赶忙上去搀住:“老爷,老太太让我给您带句话。您不能替八叔母服孝三年,可若只是守灵,她不会拦着你。族里若有说法,亦或是老太爷不高兴,老太太会替你担了去的。”
十六老爷听了这样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氏,见张氏郑重点了点头,忍不住嗓子一紧,泪流满面,颤着声道:“那是我生母啊,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早早就去了,我实在是……”
张氏陪着掉了眼泪,安慰道:“老太太知道您心里苦,您也千万记得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好,他们也苦。”
对着庆德堂的方向,十六老爷重重磕了三个头,没顾上擦一擦眼泪,拖着发痛的腿转身回小厅去了。
等臻璇回到了庆安堂,还来不及吃晚饭,就有几车行李送来,下人们没有急着搬,而是等了一个媳妇装扮的女子扶着梅氏进来请安,臻璇晓得,这位便是她的三嫂了。
三奶奶任氏个头高瘦,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请六伯祖母安,十四婶娘安。”又与臻璇见了礼。
梅氏哭了一日,精神很不好,又因为上次与李老太太说话惹了厌烦,这次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被任氏催促的目光示意了几眼,才面带尴尬地道:“这是臻徊媳妇。”
李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梅氏见此,更是不知道如何接下话去了。
任氏心急,见婆母迟迟没把话说清楚,忙道:“这次是举家迁回来,因此带了不少行李。暂住在庆安堂已是给六伯祖母添了麻烦的,不敢再乱安排屋子,这才等到这会儿十四婶娘和七妹妹回来,给我们拿捏拿捏。”
李老太太听完,与季氏道:“虽说后头那一进的院子全给了她们住,只是到底头一回来,没分清楚,你且跟去瞧瞧。”
“那院子里正中的屋子自然是老太爷住了;东面那两间,一间是父亲和母亲的,另一间住了查姨娘;西面还留了两间,我与三爷一间,二小姐又得一间;我想来想去,十二爷年幼,老太爷也很喜欢他,正中那屋子是一明两暗的格局,让十二爷跟着老太爷住些日子。”任氏可不等季氏起身,把自己的安排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臻璇一听,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不妥当的,不晓得任氏在烦恼些什么。
季氏也是一个想法,以目光问着任氏。
任氏的眼神有些游离,显得有些心虚,嘴上却没闲着,急急把话又说了下去,“不过,三爷有一个妾肖氏,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屋子了。”
任氏一说完,臻璇便是一怔,她听说的是臻徊今年才娶的嫡妻,怎么短短几个月就有个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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