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新篇章(1 / 2)
没有人能知道,刘阚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
也许公叔缭和萧何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努力的为刘阚分担着压力。可毕竟,他们不是刘阚。
自十一月穿越横山,进入河南地之后,刘阚就承担起了这份压力。
而在他决意翻脸,提前占领河南地以后,一个多月来,他努力的做出一副轻松之状。但内心之中,他必须要担负起这十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的担子。之所以抢占九原郡,所依据的只是他记忆中,那模糊不清的战役结局。而后,他虽然为这份判断找到了依据,可终究是太脆弱了……脆弱到一阵风都可能把这依据吹散,这让刘阚的心头,又如何不感到沉重?
抛开王离的因素不谈,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老秦锐士,怎可能会败给一群乌合之众?
想想当年,秦军横扫六国,虎视山东的气魄;想想蒙恬在河南地,摧枯拉朽般将匈奴人击溃的场面,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认为这支秦军会失利。如果王离胜利了,那么刘阚就难以在九原郡立足。先前那些投靠过来的官员将领们,接下来会毫不留情的发起攻击。
刘阚甚至相信,那些已经表示要投靠的城镇官员,此时此刻,恐怕还在犹豫,还在观望吧!
从发动五原城的攻击开始,至今过去了三十七天。
刘阚每天甚至不敢在卧房里睡觉,赤旗随时搁在身边,赤兔更是不离鞍镫……
而现在,他那根紧绷了三十七天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精神的疲惫,身体的不堪重负,让刘阚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幸好薄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刘阚。可她也不想想,刘阚那体格是何等的惊人?今三百斤的体重呼的一下子砸在薄女的身上,连她一起也摔在地上。
吴辰萧何,登时慌了神。
“快来人,快点来人……请安期先生来!”
萧何叫喊着,宅院里好像炸了锅一样,骚动起来。
吕嬃也睡的不是很踏实,闻听消息之后,立刻赶到了前院。
“薄女,阿阚如何了?”
薄女被刘阚那一下砸的,全身酸疼,腿也受了伤。闻听吕嬃开口询问,她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轻声道:“夫人,您别担心……君侯没有大碍!安期先生说,他前些时间太过于操劳,心火过盛,所以才会昏过去。只需静养些时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呼!
吕嬃长出一口气。
她向薄女询问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迈步走向书房。
刚走了两步,吕嬃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薄女,“薄女,你的腿,没事吧!”
“夫人,我没事!”薄女其实挺害怕吕嬃。原因无他,吕嬃是个精明的女子,而且手段强硬。
不仅仅是薄女怕她,这整个后宅中,也许除了阚夫人之外,所有人都对吕嬃有三分的畏惧。
就连王姬,甚至包括吕嬃的母亲吕老夫人,对吕嬃也很畏惧。
吕嬃说:“薄女,你去歇着吧……恩,明天晌午,你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交代。”
“是!”
薄女弱弱的说了一句,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退下去。
看着薄女的背影,吕嬃轻轻点了点头。
她心里有一个想法,但还需要仔细的斟酌才行。
刘阚的公务日渐繁忙……
秦军巨鹿大败之后,可以预见的是,刘阚将在下一步,加强对九原云中两郡的治理,会更加忙碌。
到时候,他不可避免的要四处奔波。
而自己要操持这一家子,照顾老夫人,也难以脱身跟随。如此一来,刘阚的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可心的人,仔细照顾才行。这个人选,很重要,需要仔细的挑选才行。因为,她可不仅仅是要照顾衣食住行,而是各方面,全方位……所以,这个人第一要忠心,第二没野心。
已经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吕嬃觉得,这薄女颇为适合。
这一路随行,从彭城一直跟到朐衍,几千里下来,薄女都很尽职尽责的照顾刘阚,没有任何疏忽。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薄女也都留在刘阚身边,就这一点而言,她称得上忠心。
又没有野心!
才二九年华的薄女,不是个欲望很强烈的人。
据说,她喜欢听人讲《庄子》,性情淡泊,从不与人争求什么。又有童心,照顾刘秦和刘元也很好。而且姿色也不是太过出众,无需担心她将来会争宠……所以,思来想去,最合适。
当然了,吕嬃还有一个小心思。
将来巴曼来了,以她那风华绝代的姿容,以她的家庭教养,还有这许多年来,为刘阚辛苦打理巴蜀的成绩,吕嬃很难占居上风。最重要的是,巴曼身边有一批心腹之人,吕嬃更难以相提并论。如果说吕嬃有什么心腹的话,恐怕除了吕释之外,其他人对她更多的是尊敬。
而这尊敬,源自刘阚。
吕嬃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刘秦和刘元姐弟。
同是她的孩子,虽说刘元不是亲生,却是她姐姐的骨肉。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情,不可磨灭。
可仅仅如此,还不够。
吕嬃必须要为以后做打算。
在家中,她要拉拢到足够的盟友,日后才能和巴曼持平。这并不是说,她和巴曼要成为仇人。从内心而言,她也尊敬巴曼。一个肯为刘阚付出大好年华的女子,又如何能不让人尊敬?
尊敬归尊敬,有些事情,却不能让。
所以吕嬃决定扶起薄女,日后自己的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这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吕嬃迅速拿定了主意。
走进卧室,刘阚已经清醒过来,正在和萧何等人商议事情。安期在他身边,为他号脉,神色很平静。
一见吕嬃进来,萧何等人纷纷起身。
“夫人!”
“萧先生不用如此客套,我听说阿阚昏倒了,所以过来看看……安期先生,阿阚没事情吧。”
安期说:“夫人放心,君侯的身子骨好得很!只是前些日子,心火太盛了!”
“那我就放心了!”
吕嬃在刘阚身边坐下,伸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刘阚笑了笑,“阿嬃,安期先生也说了,我没事,你别担心。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的很。
撑不住了,我断然不会撑下去。
我和萧先生还要商量一些事,你且回去,告诉母亲,别让她担心了。”
吕嬃很想陪在刘阚身边,可她也清楚,这巨鹿秦军大败,注定了河南地将尽入刘阚的掌控中。接下来,刘阚要处理很多事情。他必须要和萧何商量一个规程,否则后续就不好进行。
“那我先去禀报母亲!”
吕嬃轻声道:“一会儿我让厨上给你弄些吃的,你也别太累了……既然大局已定,就别太心急。”
刘阚点点头,目送吕嬃离去。
长出一口气之后,他示意萧何坐下。
“先生昨夜送来的条程我都看过了,做了一些补充。
不过,如今秦军巨鹿惨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九原云中两郡,彻底控制在手中。你和安民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分发两郡四十四县,命各地官员在十天之内,全部抵达朐衍报到。
另外,再派探马,打听巨鹿之战的详细战况。
命蒙疾立刻分出兵马,务必要在三个月之内,在武川建起堡垒。告诉李成,请他一定要全力支持蒙疾此事,并且尽快和李少君联系上,请李少君准备行动,务必要在六月前,结束战斗。
还有,却是要辛苦李成了……
命他出兵晋级,占领雁门郡。我估计,此时雁门郡应该还处于混乱之中,当尽快行动起来。但是,占领雁门,却不可太过刺激山东诸侯。这个尺度要把握好……恩,以楼烦为界。”
楼烦,也位于勾注山一线。
同时还是兵出勾注山,将勾注山以北的地区,控制在手中。
雁门郡共有二十一城,勾注山以北只有九座城池,即便是掌握手中,也不会过分刺激项羽。
因为王离虽然败了,可邯郸城里,还有一个章邯。
项羽接下来,要面对章邯的威胁,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顾及到雁门郡。等他处理完了章邯,刘阚已经能坐稳雁门。到时候真要翻脸的话,刘阚倒也真就不会害怕,他项羽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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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三年正月十四,楚军与秦军,决战于巨鹿城下。
韩信率部,切断了巨鹿秦军与邯郸的联系,而后项羽率黥布龙且曹咎三人,与王离决战。
巨鹿的旷野,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地,一直延绵到肉眼可及的地平线。
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这大地上,随心所欲的隆起一座座小土山,亦或者十分陡峭的陷下去。如此一来,就更成一道道犹如地缝般的沟堑,那景色,当真是无比的壮观。
所有的土山上,都驻扎着秦军的营垒。
营垒和营垒之间,有甬道相连。
就好像整个巨鹿城外,都变成了要塞一样。攻击任何一座营垒,都要面临数面受敌的窘况。
楚军在十四日凌晨,踏着薄雾而来。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项羽麾下的大将,黥布。但是黥布并没有去攻击秦军的营垒,而是向那连接营垒之间的甬道展开了猛攻。这是一招谁也没能想到的招数,黥布攻破甬道之后,就等同于切断了营垒之间的联系。而如此一来,就会很容易造成一个突破口,使得秦军的阵型遭到破坏。
王离当时下令,稳住阵脚,命甬道两边的营垒出击救援。
可一条甬道连接了两个营垒,黥布根本不理睬两边扑过来的秦军,只是命麾下军卒阻挡秦军,然后他亲率一支精锐,继续攻击甬道。一条甬道,两条甬道……受到牵连的秦军,越来越多,纷纷出动,向黥布展开了攻击。但是在狭小的空间中,秦军人数上的优势,无法展开。
于是一支支兵马扑上去,带动了秦军方阵的侧翼,开始松动起来。
秦军侧翼的主将,就是王离的心腹大将苏角。当他发现己方阵脚松动,立刻赶去救援。
可不成想,却被中途出现的项羽攻击,双方只交手了短短的盏茶时间,项羽直扑帅旗,将苏角斩杀在马下。整个侧翼秦军随之彻底混乱……但如果在这个时候,王离继续稳住阵型,对楚军展开围剿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取得胜利。可偏偏的,王离那该死的老毛病,发作了!
早在八年前,扶苏和蒙恬在一次交谈中,就提到过王离的缺点。
“少将军兵法出众,谋略过人,可说是继承了大将军的衣钵。
可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一颗为主帅者所必备的坚定之心。他容易动摇信念,容易感情用事。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战场之上,这将成为他最致命的缺陷。”
试想一下,当激战正酣时,大军突然变阵。
这就等于形成了冲突,使得秦军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有的要退,有的要冲,开始混乱。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混乱之际,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项羽在乱军之中,看到了王离的帅旗……
那里是秦军密度最大的区域,项羽竟大吼一声,单手舞动新铸的盘龙戟,两腿紧紧的夹住了乌骓马的马腹,朝着王离的帅旗就冲了过去。紧随在项羽身后的三千楚军,全都扯下了甲胄,光着膀子,呼号着,随项羽冲锋。
这是一场纯粹的勇气交锋,更是一次信念的碰撞。
项羽在乱军之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近二百米的血路,身中六箭,大腿被伤。但如同疯了一样,毫无所觉,虎目死死的盯着那帅字旗下,昂首立在战车之上的王离……王离,退缩了!
也许在王离看来,无需和项羽较真儿。
于是下令中军后撤,命右翼秦军出动,攻击项羽。
但他忘记了,这是在战场上,三十万双眼睛,全都盯着他的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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