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伪父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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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深吸一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最大的不幸。我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有一个命比纸薄的母亲,还有个自命不凡的老子。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金裂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怨天尤人,没出息!如果你恨我,尽管来杀我;如果害怕,那就滚得越远越好!”

“奇怪,你怎会以为我会用这两种方式?”林熠平静地回答道:“我回来,也不是为了这些。”

金裂寒颔首道:“你长大了,这些年改变了不少。看来我需要重新评价你。”

“对这句评语,我是应当表现出荣幸,还是喜悦?”林熠淡淡道:“娘亲说得不错,你根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自大狂。”

“谢谢。”金裂寒没有动怒,回答道:“这样的评价并不新鲜,在她之前早有无数人说过。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用来验证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

“第一,对于我在别人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很抱歉,我并不感兴趣。”

林熠继续说道:“第二,我也不会把激怒你当作乐趣,所以刚才的话,只是实事求是的评价。第三,并不新鲜的老话,通常都会很有道理。”

仿佛没有注意到金裂寒越来越冷的脸,林熠继续说道:“我想帮你,只是不希望你会败在邓不为、金裂石这样的角色手里。似乎,我的确多此一举了。”

沉默许久,金裂寒艰涩地问道:“六年了─你,过得如何?”

“还算不错。”林熠回答道:“并不是非要仰仗您老人家的声威,我才能活得下去。恰恰相反,那道金丝缠蛇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我,做你的儿子务必要随时小心,因为很可能,就会有人从背后微笑着捅你一刀,只因你挡了他的路。”

“那只是一个意外疏忽!”金裂寒沉声道:“当日保护你的护卫,已被我全部处决。”

“有什么用?”林熠淡淡地一笑,说道:“我娘亲还是死了,她终究等不到你低下头颅,说一声抱歉的那天。也许,我来金牛宫,真正想要的,就是这个。”

“休想!”金裂寒生冷地道:“我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林熠的嘴角浮起一丝讥笑,轻轻问道:“包括魔圣聂天在内?”

金裂寒的眼眸中突起一簇冷光,很快又熄灭得无影无踪,压抑着道:“除了他!”

“所以,这六年来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林熠徐徐道:“能够让人低头的,除了拳头和剑,就再没有其他!对你而言,她太弱小,你可以不屑一顾。但我不同,我会让你亲口说出道歉!”

金裂寒竟是一笑,道:“很好,这才像我金裂寒的儿子。即便你不愿承认,可你的身体里,依然流着我的血!给你一个机会,留在我身边,看看是否能够等到我亲口说出道歉的一天?”

林熠注视他,问道:“你想和我打赌?”

金裂寒的笑意更浓,只是这笑容里,仍旧不含丝毫的感情,只有倨傲与自负。他淡淡反问道:“为什么不呢?你答应了?”

林熠摇头,道:“我要是你,想留住自己的儿子,会用更好的方式。”

金裂寒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留住你?当年我没有留她,今天一样不会留你!”

林熠叹息道:“你终究老了,而且,很寂寞。你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女婿,然而他们却一心盼望你早日完蛋。每天早晨,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该如何度过这一天么?”

金裂寒的牙齿之间,缓缓吐出一个清晰而压抑的字道:“滚!”

林熠笑了笑,转过身心平气和道:“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是以这个字眼结束。”

走出一步,走出两步,稳定而无声,唯有穿过巷道的风,在轻轻吹响夜语。

“站住!”金裂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熠停住脚步,问道:“是你让我滚的,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金裂寒低低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问道:“你打算在金牛宫逗留多久?”

“不会太久。”林熠从容道:“我说过,我需要帮邓宣完成一件事,然后就离开。”

身后不再有话语,金裂寒走了。

林熠感觉得到他离去时,埋藏的失望与孤独。尽管他的内心,异常渴望能挽留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但自负强硬如他,却依旧吝啬于说出一句软话,宁愿,无言诀别,也绝不低头!

他甚至没有问林熠,是否能解金铸忌的毒伤,仿佛在金裂寒的眼中,自己的儿子,绝不至于连区区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也对付不了,否则,就不配做他的儿子!

林熠忽然对这个老人生起一缕同情与钦佩。

回到济世堂,青丘姥姥已坐在桌边静候,看到林熠,说道:“这回,是我先进的门,所以不必再敲门。”

林熠道:“可我同样也不习惯,有人不声不响地缀在我身后,偷听我说话。”

青丘姥姥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对他的感觉如何?”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那个“他”是谁,但涵义再清楚不过。

“很好。”林熠在她的对面落坐,沉声道:“金裂寒不愧是金裂寒,没有令人失望。”

青丘姥姥的唇角掠过一丝讥讽,说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了?”

林熠倒了一杯水,苦笑道:“我只是替他悲哀,唯一的儿子竟是如此的不成器。而他的自负与强横,其实保护不了金城舞丝毫。”

青丘姥姥罕有地点头表示赞同,顿了一顿,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放了花纤盈。”林熠回答道:“也不必派人跟着她,让她自己走接下来的路。”

青丘姥姥道:“我打赌,她不会回青木宫。但是否会登门找金裂石算帐,就难说了。”

林熠转移开话题,问道:“今天的事情办得如何?”

“我们的人已经救下了金不屈。”青丘姥姥道:“另外的几个,不出明早,人头就会挂在金裂石的书斋外。”

“然后金裂石很快就会知道,是邓不为在算计自己,你说他会怎么办?”林熠问。

丘姥姥道:“除非他有把握格杀邓不为。”

林熠又问道:“邓不为发现有一路杀手没有按时返回,他又会怎么想?”

青丘姥姥哼道:“当他明白自己失手,第一个反应必定是恶人先告状,向金裂寒痛诉自己部属的损失,堵住金裂石的嘴。至少也不要激起金裂寒太大的反感。”

“金裂寒会继续坐山观虎斗,静观他们争斗下去。”林熠微笑道:“在他心目中,如今已经有了最佳的继承人。可惜,既不是邓不为,也不是金裂石。”

“我却担心,你的表现太强硬了一点。”青丘姥姥道:“已不像金城舞。”

林熠道:“人总是要变的,何况金裂寒内心深处对儿子的期盼,就该是这样。”

“看来,是我多虑了。”青丘姥姥道:“或许男人会更了解男人一些。你答应邓宣,要替他完成一件什么事情?”

林熠取出图纸,铺展在桌面上,回答道:“就是这件东西─爆蜂弩。”

青丘姥姥眼中闪过诧异,目光凝注在图纸上无法挪移,低语道:“好东西!”

“但我需要你帮忙。”林熠道:“我打算铸造十九张规格不同的爆蜂弩。粗算一下,至少需要大约一千支魔矢,也就是说,必须炼制一千道爆雷符和锁元炽风符。我一个人的力量,累死了也不够,希望你和小青可以帮我。”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青丘姥姥问道。

“如果你感兴趣,完成后我可以把图纸送给你。”林熠说道:“你是否愿意帮忙?”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想在短短数日之内,炼制出那么多道灵符,根本没有可能。”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林熠自信地道:“不然你如何敢与公揽月、释青衍并称当世三大宗师,这个名头,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自封的。”

青丘姥姥微笑道:“即便如此,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林熠叹道:“我很想用龙头的计画来压你,可惜这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作为一个与我同舟共济的朋友,帮小弟一个忙。”

青丘姥姥的目光犀利冰凉,穿透林熠的面具,却无法洞彻他的内心。缓缓地,她回答道:“对不起,我没有、更不需要朋友。”

林熠摇头道:“没有一个人天生习惯孤独,所以金裂寒才如此渴望我的出现。”

青丘姥姥沉默片刻,说道:“有一个条件,你要是不能做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林熠微笑道:“也好,先成为利益结合的朋友,应是你我必经的过程,说吧。”

青丘姥姥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无需林熠思考,她继续说道:“酒鬼!除非你能答应我,今后每天喝的酒绝不超过一斤,否则免谈。”

林熠听得呆住了,他甚至做好青丘姥姥索取空桑珠的打算,却没料到条件居然会是这个!可是,这正点中了自己的死穴。

林熠宁愿交出空桑珠,也无法想像不能畅快喝酒的日子。

他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两斤……行不行?”

青丘姥姥冷冷道:“我不是小贩。”

林熠叹了口气,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今晚最好让我喝个痛快。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青丘姥姥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道:“很好,今晚我陪你一起喝个够。”

林熠惊讶得不能再惊讶,失声道:“你陪我喝酒,你也能喝酒?”他的头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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