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九章 蜘蛛网(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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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五月下

盛夏阳光照着,天气焦热滚烫,灼得人晕,前些天下了几场小雨,转眼又停歇,街面上只有薄薄一层,田里麦子枯萎稍有着缓解,但春旱对农事折伤极大,存活至这时只剩一半不到,今年秋收歉收,已成定局。

但洛阳城底子是极厚的,四百年积累,真正王者之资。

东汉以来民风重视经济,朝廷虽国库叮当空了,常平仓连老鼠都不愿光顾,洛阳城里富户却极多,百姓藏粮虽乏,一时还能支撑,关键是自先秦以来传下许多深水井,这保证了生活用水和一些农业用水,城外田里农事勉强维持,人没有饿死多少。

离一处衙门百米,一家酒店里,店老板和几个伙计袒胸露腹在给着客人上着酒,只是前几年流行的烈酒终淡了下去,除日夜宴饮的董太师府,寻常人家还是奢侈不起,就连寡淡水酒都很难喝到,多半改成口感清凉微酸米浆了。

一辆装饰普通的黑蓬牛车驶过城南的街道,硬木制的车轮用了些年,轮圈有些磨损了,显得主人家境一般,市井稠密多得的这种牛车,很不起眼。

而且也没人顾得上留意这些小细节,月初时西凉军起征洛阳郊县的百姓前往长安,因要拖运大批董卓自帝陵掘盗的财物,第一批迁走的五万人在路上累死、渴死、饿死……倒下近半,事情传回洛阳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董卓这是怕我们反抗,要一点点耗死我们啊……”

在平时没有办法,人心抗不过力量,再愤怒也难以转化成反抗,或少数挺身而出,只是被董卓镇压,甚至残暴浇上油点了天灯,用这种**裸展示残暴而制造恐怖,无疑是历来习惯镇压人心的大杀器,在董卓军事力量崩坏前足以压平一切。

历史上本就是这样,迁都之路成了血途,一半人死在路上。

但这两天传闻讨董联军已聚军虎牢关外,这种恐怖镇压就出现问题,在顶上黑云中泄出一丝光,让人们看到了一种“选择”。

就有种星火点燃,压不住地在洛阳人群之中传递。

特别是在这董卓渗透不到的最底层,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了,抓不胜抓,杀不胜杀。

半个月前,最早就有一种赤霄天命谶纬出现,飞快在洛阳一带市井间传播开来,不止消息聚散的青楼酒馆,连偏远巷坊贩夫走卒都能将赤霄飞天遁去说的活灵活现,传播度快得像野火燎原一样。

“董卓乱汉,赤霄遁走,这是天命,西凉军要完蛋了……”酒店中,有人信息滞后,还神秘兮兮地说着原始版本:“这可是斩白蛇剑,我听方士说,董卓可不就是西方之属……”

“无知,听仔细点,西凉军总体是黑属,这是以汉克秦。”有人早听过了,趁这时自显高明。

却有人不计较细节,只问:“总之汉德未尽,却不知这剑落在何方?”

“关东群雄里,哪家都比董黑好……”

天下人、物荟萃之地,洛阳城是这样大,五十万是这样的多,但黑蓬牛车一路驶过,在不同地方总有此相似讨论。

这时都会“恰好”有人反驳:“自是檄文讨董的刘使君,太后凤驾巡临了许昌,还有二帝遗诏”

“嘘……”

“怕什么,我有个堂弟在虎牢关当差,听闻刘使君就要打过来了,没见董军中那些羌兵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鲜明的立场简直要突破社会阶层阻隔,或这时只要骂一句董卓,立刻能让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共鸣。

而沿路来的所闻似证实这点,让牛车内的人陷入沉思,估量着。

车外声音渐渐小下去,一转到了正街,成队士兵巡逻,就不会有此逆言,百姓现实的很,再活不下去,谁也不想真的找死。

再有就是平凡百姓的消息相对闭塞,哪怕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一样,流传的消息其实都已不是最新。

“这点要考虑清楚,激时……”牛车里有人轻语着,而后丫鬟疑惑声音:“公子?”

“无事……”

洛阳南街宽阔,牛车驶过城东南开阳门,因出入城的检查而排起队伍,门卫伍长粗暴的掀了帘看了眼,目光扫过居中的青年士子。

洛阳贵族常用的西域熏香中,只见这个男性士子正襟危坐,简单的曲裾赤衣穿出堂皇味道,看起来年不过十**岁,面目俊秀却文气逼人,隐隐还带一丝高华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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