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我和麻子上刑场(1)(2 / 2)
但,令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问题大了。
因为乡上自周乡长嘶吼,现在还没一把手,也没人敢做主处理这事呀,于是就往上报。
恰好,杨县长和一枝梅从省城开会回来了。
他们的会议主题就是要开展“五反运动”。
解放初期,全国曾轰轰烈烈地开展过“三反运动”,打击对象就是:地富反坏特。
五反呢,就是针对国家工作人员的腐败问题了。
三麻子虽然不是国家工作人员,可大小也是个村长呀。
你个小小的村长竟利用职务之便,糟蹋妇女,这罪,绝不可赦。
也真该他倒霉,因为这是全县第一例典型,出的及时,冒的可喜,不拿你拿谁?
于是,三麻子被关押起来,大批干部进驻村里,鼓励村民揭发麻子的历史罪恶。
村人并不太知道我们在外面的罪恶历史,但却知晓我们在村里的勾当。
首先是大憨子媳妇及爹娘做为受害者一方出来控诉,接着是二赖子道出麻子生活的奢侈,比如隔三差五的就吃大鱼大肉,还有糟蹋她媳妇的事,等等,这些绝不是一个小村的穷村长所能担得起的条件。
群众被充分发动起来了,就像一锅水沸腾了,干部们挨家挨户或轮番集体开会痛斥鼓动,顺子也按捺不住,顺带着揭发了我曾和“阎王婆”的勾当,以及怂恿他放火烧死狗剩家的事。
这下,把我也牵扯进去了,我哪敢担责,说这是三麻子唆使的。
干部们说好,一块判,随即被戴上手铐,送进了大牢,而且,还和三麻子一个号子。
这特娘的真完了呀。
我是痛哭流涕,悔不该当初再回到那个小王庄村。
可不回那儿能去哪儿呢?沂蒙山区的山王村?更不行,王凤兰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烈属李冰冰那颗定时炸弹。
当初,我也曾想过回出生地老虎沟村,但那儿早没了立足之地,况且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个丧门星,没人会待见我,所以就跟着三麻子选择了小王庄。
可做梦都想不到那也是块死地呀。
现在曾经在村里的罪行都被觉悟起来的革命群众全部揭露了,我们该咋办?
我反复问三麻子,他也没啥招呀。
该对审查人员说的功绩都说几十遍了,人家也都听够了,只有一个答复:功是功,过是过,天津的刘青山和张子善比你俩的功劳还大,可管啥用,不也被枪毙了吗?
刚开始,我还曾经指望过一枝梅。因为毕竟我们是有‘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嗯嘛,虽说那夫不是我,但她死都认定是我,现在赶紧承认吧,渴望她能捞‘夫’一把,只要不死,我啥都认了。
但,一枝梅现在却不认了,她本就嫉恶如仇,加上受了十几年的政治教育,更恨我跟地主婆搞一块,巴不得我分分钟就死掉呢。
求生的路全部被堵死,我傻了,也呆了,整天坐在号子里发懵,想想自己这三十多年来,真的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呀。
童年不用说,少年就是给地主扛活,然后遇上三麻子这个灾星,然后就心惊胆战地四处乱窜,虽然阅过不少女人,享尽了欢乐,可也遭了不少狗罪呀。几次连命都差点搭上。
三麻子呢,也是机关算尽,最后不也和我一样要暴死吗?
有时候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想,也许我们死不了,因为重大罪行还没暴露,只是睡个女人,狗剩家的死也不是我亲手做的,而是怂恿顺子做的。
也就是说,我和三麻子手里都没人命,按国家法律,判不了死刑的。
为此,我也问过三麻子,他对我的推理嗤之以鼻,说现在的政策是不按常规出牌的,上面当官的让你死就的死,不让你死就不死,全凭人家一句话。
你娘的,我死你也剩不下,还跟我拽起来了,遂恨恨地道:“死就死,反正不光我一个,你也逃不了。”
三麻子不怒反喜,道:“小子,你这是撒尿摘帽子,算错账了,老子活了你两辈子,跟你一块死,也值了。”
我靠,我一听更气疯了,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呀,若不是你个杂种,我能沦落到现在这地步吗?最多也跟二赖子、顺子他们一样,窝在村里当一辈子农民,运气好也许还娶上媳妇了呢,可自跟上你后……
我举起拳头想打死他,可看他那憔悴苍老的样子,又生出了怜悯之心。
便一头扎在地铺上嚎啕大哭起来。
三麻子见我这可怜样,叹道:“哭啥哭,都这时候了,命捏在人家手里,该死该活吊朝上了……”
我猛抬头道:“若不是挂记你,当初我早跟‘大花瓶’娘俩去国外了……”
三麻子一愣,怔怔地看着我,眼睛竟渐渐溢满了泪水,又长叹口气,道:“小子,都怪三爷我……”
他是真感动了,也后悔了自己的绝世聪明,但现在说啥也晚了啊。
更重要的是,他活不过仇敌黄福贵了,那才是他的精神支柱呀。连晚上睡觉他都念叨他。
麻子焉了,此后变的更猥琐不振,除了每天被提审能艰难地爬起来走动几步,其他时间就整天瘫在地铺上发呆。
人若精神垮了,身体也就完了,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只能坐吃等死,等待上面的判决。
不过,这种状况也没过多长,大约十天后吧,我们号子里又被押进来一位倒霉蛋。
这人四十多岁,姓张,据说是个村会计,高高大大的,一表人才。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因贪污被抓进来的,没想到刚聊几句,他就挤眼弄鼻子的悄悄问我:“你俩也是强*罪进来的?”
我一愣,眨眼反问道:“你……不是犯的贪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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