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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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开门,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口,闭目休息呢。她看着父亲安静的坐在那儿,真的不忍心打扰他,英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下眼睛,确定眼睛是干的。叫了一声:“爸。”她一叫出口,就感觉声音颤抖了,连她自己也也惊讶了。父亲睁开眼睛,看她出来了也站起来了,英英赶紧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赶紧转身把申请单放在了护士台,就拉着爸爸走出医院大厅。

“唉,现在医院真是,动不动就让人住院,又没啥大毛病。真是的”英英抱怨道。

“嗯,医生咋跟你说的,住院要手术吗?”

“哎呀,哪有什么手术啊,又不是大毛病,她说住院就是打吊针,我说我们自己把药水拿回去让诊所的人打不行吗?人家说不行,国家现在不让这样。想的我们住得远来回跑着打针不方便,就想让我们住院。”英英一口气编了那么多,她完全不考虑后果了,按照平时她撒下那么多谎言早就愧疚的不行,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愧疚,她只想赶紧让父亲回家,她得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嗷!打针啊!打针来回跑是有点远,还耽误时间。还不让拿回去打!医院怎么这个样子!那住院不是啥事都耽误了。”兴发一听住院是为了打针就放心了。

英英却是大脑飞转。她迫切想要远离父亲,父亲在她旁边要击垮她了。

“嗯,爸,医生说会再问问药能不能给我们单独开了我们自己回去打,我明天再联系她就行了。”英英的谎言越说越没边了。

“好!那你回去问问啊。走,爸爸带你吃猪蹄去。”

英英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她只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嚎啕大哭,再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不了爸爸,学校老师布置作业了,我作业写不完了,我得回去写作业了,咱下次再吃吧。我坐车回学校了!”英英勉强扯出来了微笑对父亲说。

兴发知道自己在英英的学习方面根本帮不上忙,就更不能添乱了。于是就答应了。那你这个周末回来,我给你买好,你回家吃啊。”兴发说着。

“行,爸,你等我回家。”英英说着就走到医院门口车站了,医学院站离学校不远,只有两站路,而回家的车站,则是在对面。兴发陪着英英一块等车。

“回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啊,别舍不得花钱。”

“嗯嗯。”英英敷衍的答应着,她此刻只希望车赶紧来。谢天谢地,公交车终于来了,英英跳上了公交车,也就是上公交车的那一刻,英英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留个不停,她的嗓子一阵疼,那是发出了想要叫喊的信号,但英英现在还不能哭叫。他看着车外面的父亲,蹒跚的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走,多少次了,父亲就这样把她送到车站,然后自己再走。中远村的公交车一个小时一趟,父亲没有私家车,他就骑着自己的摩托车,为身后的英英挡下迎面的风,把她带到靠近城市的公交车站,然后把摩托车停下,跟着英英走到公交车站,看着她上车自己才离开。父亲看到的,永远是英英的背影,一个女儿长大了的背影。但这次,英英上了公交车也看向窗外,在父亲看了她的背影之后,她也看了父亲的背影。也是那一次,英英第一次懂得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为什么那么叫人心碎了,英英就站在公交车上,把头埋在胳臂里,认眼泪流个不停。一下车,她就像疯了一样的往学校冲,往宿舍冲,撞了路人也不停下来,人家不懂这么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有什么可着急的事。

英英跑进宿舍,把门狠狠的摔上后,就腿一软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她忍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放肆哭了。刚才医生跟她说了什么?癌症?为什么是父亲得了癌症,他怎么能得这种病。这个一家之主,怎么能得下这个病。英英不懂医,但她知道只要是癌症,就基本下了死刑,父亲就要永远离开自己了吗?丢下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她现在整个人都被绝望笼罩了,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痛苦的感觉,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根本就无力承受。英英哭到抽搐,哭到嘴里也咸咸的,她吐出一看,是一口血,自己还会吐血吗?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吗?哭到整个五脏六腑都疼了。哭到头也疼了,直到放学的铃声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用力地、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英英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的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她终于哭累了,整个头埋到了腿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了。不行!英英重新坐起来了,舍友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得离开这里,她要重新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英英得先去教室拿手机,她以为这个时间教室已经没人了,一开门看见几个同学正围着文老师问题,英英像是没看见一般走到自己座位上,假装在收拾书包,把书放进去,又掏出来,然后背着书包准备走。文老师走过来,问了一句,“爸爸的检查怎么样啊?”不问还好,这一问,本来已经苦累了的英英感到小腹的一股热流又涌到了头顶,班里还有同学在,她只能坐下趴在桌子上又开始流泪了。

文老师看出来蹊跷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还有事。”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了,看见趴在桌子上不动的云英,也就没再缠着老师了。同学们都已经走完了,再一看身边的英英,校服的袖子已经湿透了。

“你跟我来。”文老师拉起英英就走到办公室了。

文老师有个私人的小办公室在楼道的尽头,这办公室只有文老师和一个不常来的男老师再用。英英一进来,就哭出声音了。

“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英英又哭了好久,每次都是刚一张口又被哭腔憋得说不出话来了。“医……医生说,是肝癌。”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落地,英英就又开始哭泣了。

文老师此刻也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可怜的小人儿,英英在班里一向活泼开朗,今天哭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文老师也觉得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但她知道现在云英的情绪是崩溃的,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文老师就坐在她旁边听她哭泣,听到后面,心都也要跟着碎了。

“老师,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凭什么是我爸啊?”英英刚一说出口就又哭了起来。

文老师很想知道详细情况,但是云英现在的状况,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今天晚上可以留在这儿,等下了晚自习再回宿舍,或者可以回我家,给我打电话我可以来接你。电脑连着网,你可以查你想要的信息,现在我不打扰你了,你想哭就哭一会儿吧。记得,擦眼泪不要太使劲。轻轻地蘸着擦”文老师说完,就把这个小办公室完全的留给了英英,自己则出去了。

英英不知道她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她坐着哭一会儿,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着哭一会儿,又站起来哭一会儿,再走着哭一会儿,就这么循环了好几次,她又一次苦累了,觉得自己要理智一些。就坐到电脑前,在百度上搜了“肝癌”这个字眼,看一会儿,哭一会儿。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马上就要闭楼了,她才离开这里,回到宿舍,舍友都睡了,她费力的爬上自己的床,躲在墙角,缩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胡思乱想着,就昏迷了。

第二天,英英就躺在宿舍也不去教室,她跟舍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已经跟老师请假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从被窝里出来,因为她的脸很疼,她昨天根本就没有记得蘸着擦眼泪,她的眼睛很重,她感觉就像两个眼珠子上挂着两块铁一样,宿舍就又剩她一个人了。英英又哭了一会儿,直到哭不出来,她才坐起来,想要好好理一下头绪。现在的问题时,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妈妈?不行!妈妈根本就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四大伯?也不行!四伯年纪也大了,而且什么都依赖父亲,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姥姥舅舅家吗?英英陷入沉思,不行!父亲是个小心眼的人,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肯定就受到打击,心态不好的人怎么能好好治病。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那就谁都不能先告诉,除了自己,她谁也不相信能帮她保密。除了自己,她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谁也信不过。除了自己,她还能24小时监控谁不把这个秘密说给父亲听。对,先保密。然后下一步该怎么做,英英的脑袋飞快转动。对了,要再确诊。换一家医院再查一下,明天得把父亲叫出来换个医院查一下,对喽,今天不能再哭了,不然让父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会怀疑,那要编个怎样的借口把父亲再骗到医院呢?……一整天,英英都在琢磨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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