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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世原提起那袋子石头的事,说在他的车里,叫高燃跟他去拿。

高燃拿到以后就在袋子里翻了翻,“少了一个。”

曹世原明知故问,“是吗?”

“知道是你拿的。”高燃找他要,“给我。”

曹世原索性承认,他垂眼剥糖果,“作为上次帮你的报酬。”

高燃一副没商量的样子,眼睛在车里四处扫动,“报酬换别的,石头还我。”

曹世原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说?”

高燃的注意力成功被转开,他往椅背上一靠,“直说。”

“直说?”曹世原轻笑,“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在你被你爸妈打断两条腿的时候收留你,以我家的财力,你后半生残了,也能有得吃有得喝,养个废人没问题。”

高燃说,“我患有重度失眠症,封北在,我不需要药物就能睡着,他不在,我只能吃药。”

曹世原双手的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但是你爸妈不会相信。”

“不信?我头疼的毛病总该信了吧?”高燃说,“我可以告诉他们,封北能照顾好我,也只有他能,不然我会活不下去。”

曹世原说,“高燃,你要搞清楚,封北是警察,不是医生,你爸妈只会认为你为了要跟他在一起,乱找借口胡说八道,他们会觉得你无可救药,从而更加坚定要你跟封北不再有瓜葛。”

高燃的情绪有一点失控,“可这就是事实!”

曹世原凉凉的说,“没人信。”

高燃深呼吸,“不说这个了。”

“那就说说吕叶跟王博的牺牲。”曹世原说,“这是正常现象,你才进这一行,明年这时候,你的心态就会好很多,因为明年这时候,可能跟你朝夕相处的某个队员会牺牲,或者是其他队里的人,越往后,你会越来越能体会到这一行的危险跟变数。”

高燃才知道那名年轻警员的名字,他看向曹世原,只看到了一片漠然。

曹世原吃着糖果,“如果你目睹过你的战友在你面前倒下,身上多处中枪,像个枪||靶|子,你就能懂我的感受。”

高燃一言不发,他不愿意去脑补那个画面。

曹世原,“你还没跟封北一起出过任务吧,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他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子弹飞过来,第一个打的就是他,早晚有一天,你会向我看着我的战友一样,看着他倒在你面前。”

高燃的脸煞白,他瞪着眼睛,气息紊乱,“别说了!”

曹世原怜悯的轻摇头,“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警察,也比任何人都不适合做警察。”只不过是一段话就能被激怒,真发生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顿了会儿,曹世原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高燃没听清。

静默了片刻,曹世原语出惊人,“我昨天在市里看到蒋翔了。”

高燃一愣,“蒋翔?”

曹世原看向青年,“忘了?”

高燃说没忘,“他现在在做什么?”

“知道你会问就替你查了一下,他跟在一个叫龙五的人身边做事。”曹世原说,“我怀疑他参与运||毒。”

高燃倒吸一口气。

“还有个事,”曹世原说,“他在打听你的消息。”

高燃眯了下眼睛,“应该是从哪个同学那里听说我上的警校吧。”

总之不太可能跟他小姑一家的事有关,当年只有封北一个人知道高燃在那起案子里起到的作用,封北不会泄露出去。

“你长大的同时,你的那些同学也在长大,早已不同往日,天真傻逼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多的是算计跟世俗。”曹世原少有的说脏话,“如果看到蒋翔,你提防着点,有他运||毒的证据就先别打草惊蛇,大鱼在后面。”

高燃说,“我知道。”

曹世原捕捉到一个身影,他忽然抬手揉揉青年潮湿的头发。

高燃拿下头上的那只手,“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他也看到了封北,清楚曹世原这个举动的目的。

“呵。”曹世原忽然短促的笑了下,唇边的弧度渐渐收去,他掀了掀眼皮,那里面的东西很复杂,“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越聪明,我就越讨厌你。”

高燃,“……”

“尽管如比,我还是很期待你的将来,但愿你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尤其是你跟封北的事情。”曹世原说,“高警官,下去吧。”

高燃拎着石头下车,凑在车窗那里说,“到A市给我打电话,请你吃饭,拜拜。”

曹世原的车很快消失在路口。

高燃转身,迎上过来的男人,一头钻进他的伞下,“杨警官还好么?”

“不太好。”封北揽着青年的肩膀,手摩||挲他被雨淋湿的衣服,“出来为什么不打伞?”

高燃说忘了,他把袋子递过去,“给你的。”

封北没问曹世原的事,也没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接过,带着青年离开雨里。

杨志踉跄着走出大厅,背部弯下来,满脸的痛苦。

封北把伞收了放在角落里,“叶子跟那名队员牺牲,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你是队长,身后还有很多队员在等着你安排工作。”

杨志蹲下来,肩头颤动。

高燃垂眼看杨志的头顶,又去看封北的头顶,心想再过些天,会不会也生出白发……

杨志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话,他说他去年买了一枚戒指,一直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送出去,现在想起那些原因,觉得很可笑。

“今天是叶子的三十岁生日。”

杨志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戒指,上面有些许血迹,“我早上出任务前放口袋里了,打算等任务结束就送给她,我会跟她表白,向她求婚,我这次真的下定了决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晚了。”杨志紧紧抓住封北的手,一个劲的说,“头儿,我晚了。”

他重复着那几个字,喉咙里发出哽咽声。

“都怪我,是我懦弱,我瞻前顾后,我总是会想很多东西,想多了就不敢去做了,如果我早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哪怕是早一年两年,叶子答应嫁给我,说不定结婚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她在家待着,今天就不会出任务。”

类似的话有很多,往往都会在后悔时出现,知道于事无补,心里就是不能放过自己。

封北没出声,高燃也没有,在死亡面前,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我跟叶子认识十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还是跟她错过了。”杨志攥紧戒指,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不知道哪里的伤口裂开了,“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头儿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封北嘶哑着声音说,“杨志,别太自责了。”

杨志失声痛哭,“叶子是为了替我做掩护才出事的。”

他一边哭一边说事情的经过,说到吕叶中枪时情绪崩溃,哭的不成样子。

小喇叭里播放着一批年轻警员的入警宣誓词: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

吕叶就在其中,和她的战友们一样,那时候的她声音青涩稚嫩,每个字里都充满了坚定的力量,热爱着这个国家,誓死捍卫。

高燃背过身,快速擦了擦眼睛。

封北拿着震动的手机离开,他不知不觉穿过马路,走到很远的地方接电话,“我是封北。”

那头是高建军的声音。

封北抹把脸,调整了下情绪,“您说。”

“封队长,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所以我就长话短说。”高建军人在单位,忙到一半听刘秀在电话里说她弟当爷爷了,才在约定见面前给封北打了这通电话,“既然小燃已经考进了A市公安局,在你的队里做事,那就让他继续待下去吧,A市是比家那边更有发展前途。”

封北非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喜,心还往下沉,他知道接下来高建军要说的,绝不是自己想听的东西。

果不其然,高建军的下一句就是,“我希望你让他亲眼看着你谈对象,结婚生子。”

封北拿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什么?”

“你离开他,或者是他离开你,结果都会跟五年前一样,他还是会坚持下去。”高建军说,“不如让他彻底死了那条心,念想一断,他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面,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回去,没有其他选择。”

封北绕过墙角,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丝丝寒意透过衣物往毛孔里钻,他打了个冷战,“高叔叔,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就没想过跟高燃以为的哪个人组建家庭。”

高建军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也确实在笑,“你们都是男的,怎么组建家庭?他能给你生孩子,还是你能?没有孩子,两个男的能叫家庭吗?”

不是高建军说话难听,他说的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接触到的事实,也是很普遍的观念。

封北单手拿出烟盒,甩根烟叼在嘴边,打火机怎么都按不出火,他把打火机砸进雨里,额角的青筋暴突,一张脸有些扭曲。

“抱歉,我做不到。”

“封队长,你是想要我这么一大把岁数的人给你下跪?”高建军的语气并不严厉,也没有怒意,他很平静,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我就小燃一个儿子,为了他的未来,我可以那么做,磕头都行。”

封北浑身僵硬,他的喉咙干涩,哑着声音说,“高叔叔,你把他给我,只要留我一条命,别的我都可以承受。”

“走不该走的路,不但会毁了小燃,也会毁了你,”高建军语重心长,用了一个长辈的口吻,他清楚面对封北这个人,威逼利诱都行不通,太难应付,当年能成功是时机好,现在不行了,“你干刑警多年,被提拔到A市公安局是国家赏识你,想想这些年跟你同生共死的战友,想想你的经历,你好不容易才有的今天不是吗?”

封北没有掏心窝子,掏了也不顶用,因为他掏过,还不止一次,“您为什么不跟高燃面对面坐下来聊一聊?”

高建军说不用聊,“我来找你,就是不想跟他当面对峙。”

封北苦笑,“您考虑的还真周到。”

高建军沉沉的叹口气,“封队长,你跟我的出发点应该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小燃好。”

这话无疑等于把封北逼进了死胡同里面。

封北欲要开口,他无意间瞥动的视线猝然一滞。

高燃奔跑着穿过马路,一路跑到封北面前,“手机给我。”

封北单手勒紧青年的胳膊,怒吼道,“路上那么多车,你跑什么?找死是不是?”

高燃也吼,“我叫你把手机给我!”

封北拿猩红的眼睛跟青年对视,胸口大幅度起伏,眼神可怕,像是要把人给吃了,他闭了闭眼,恳求的说,“高燃,今天发生的事情多,不要跟我闹。”

高燃没说话,直接抢走他的手机,“爸,我知道你在听,你避着我找封北,是不想跟我闹到难堪的地步,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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