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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北看着少年别扭的样儿,气息渐渐粗沉,他无奈的叹口气,“走吧。”

高燃没听明白。

封北冲少年笑笑,非常体贴,“一天最美好的时光就是早晨了,你哥我也要解决,干脆结个伴,顺便传授你一些经验。”

笑的像只大灰狼,尾巴都摇起来了。

高燃往被子里缩,“我不。”

封北拽被子,“赶紧的,别磨蹭,不然会尿裤子。”

高燃使劲裹。

封北用力把被子一撩。

高燃没东西挡了,完全暴露。

封北抖着肩膀笑。

高燃恼羞成怒,踢了男人一脚,结果碰巧踢那儿了,他对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封北的呼吸一滞,青筋暴突。

高燃“腾”地坐起来,急急忙忙问,“怎么样怎么样?疼不疼?”

封北凶巴巴的咬牙,“你说呢?”

高燃干笑。

封北抓住少年的后领,将人提到卫生间,亲自手把手传授他课程,尽心尽力。

高燃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不止是脸,脖子都红了。

老流氓。

三十晚上,刘秀上邻居家打麻将去了,高建军出去拜年。

高燃在家陪老太太看春晚。

隔壁的门开着,封北在院里抽烟,他每一年都是独自过年,不需要去跟谁拜年,也没人来跟他拜年,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年跟往年不同,寂寞跟孤独两位大兄弟约好了,在封北的心里闹腾,一刻都停不下来。

封北把一根烟抽烟,溜到少年家去了,“奶奶,过年好啊。”

高老太喜欢封北。

她拿干枯的手在枕头底下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叠成方形的大红手绢,慢慢的一层层摊开,露出里面的纸币,一块,两块,五块,十块,都被她抚的很平整。

高燃知道奶奶的意思,他傻眼。

高老太包了个红包给封北。

封北笑着接到手里,边道谢边说,“这多不好意思啊。”

一旁的高燃不爽的咕哝,“我都没有。”

高老太瞪他,“不给你,你不是我孙子!”

高燃一怔,他委屈的说,“奶奶,我都跟你说八百回了,六六就是我,我就是你的大孙子。”

高老太说,“你就是说一千回一万回,也不是我孙子。”

高燃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黑色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有时候他真的有种错觉,奶奶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拿去。”

高燃的头顶响起声音,他回神,瞥一眼递过来的红包,没伸手去接,“这是奶奶给你的。”

封北说,“不是那个,是另一个,你的。”

高燃一听就乐,他拆开一看,眼睛不禁瞪大,“太多了吧?”

封北剥着花生吃,“这年头还有人嫌钱多?”

高燃把红包口捏上,“老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收下你这么大的压岁红包,心里头慌。”

封北的声音模糊,“那你给我回个礼。”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少年还真从口袋里扒出了个东西。

高燃摊开手心,“给你。”

封北一瞧,脸就黑了,“五毛钱?”

高燃笑嘻嘻的说,“我妈就放了一个,那么多饺子,只有我吃到了,这可是天大的幸运,是你的了。”

封北喜欢这个新年礼物,他伸手去拿,“还有呢?”

高燃说,“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封北不满意,“换一个。”

高燃翻白眼,头一次听人要新年祝福,“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封北满意了,他揉揉少年的头发,“乖。”

高燃扭头,看到奶奶手里拿着个红包,念叨着什么,“你给的?”

封北把花生丟嘴里,“废话,不然呢?”

他过来前准备了两个红包,老少都有。

高燃走近点,听到奶奶念叨的内容,说要给小叔家孩子买新衣衫,买新鞋子,买小皮球,买玩具。

他叹口气,“哎。”

封北捏住少年后颈一块皮肤,“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

高燃说,“奶奶过完年要被小叔接走了。”

封北没松开手,多捏了几下,“你小叔住在市里,那边医院的医学水平比县里高,对你奶奶的病情有好处。”

高燃抓抓头,“你不知道小叔家的情况。”

封北靠着墙壁,“我好几次路过你家,都听你奶奶说你爸你妈虐待她,说他们不是东西,吵着闹着要去你小叔家,那就让她去住住。”

高燃抿抿嘴,“人年纪大了,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等我以后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会……”

他惨叫,“卧槽,你打我干嘛?”

封北青着脸,“欠打。”

巷子里传来推门声,高建军回来了。

封北来不及闪人,只好出去跟他打招呼。

高建军很客气,一口一个封队长。

封北比他更客气。

高建军受宠若惊,忍不住不动声色的频频打量,“封队长过年不回家?”

封北喝口茶,轻描淡写道,“父母早就离异了,他们重新组建了家庭,这些年跟我没有过联系。”

高建军哦了声,对年轻人的好感成倍增加,有那样的遭遇,不埋怨社会,反而做了人民警察,可敬。

“有空的话,你可以到我家来坐坐。”

封北说,“好。”

三十一过,就是新的一年。

高燃一家搬来了县里,跟老家的亲戚们不怎么来往,过年不走亲戚,省得两边提着东西来回跑。

贾帅没回来,高燃懒得去打游戏,也找不到合适的小伙伴打乒乓球,他就窝在被子里看小说。

时间过的特快,高燃看了几本小说,就到了要去市里看病的日子。

医院是托人约定的,的专家,据说很厉害,口碑好。

当天刘秀在家照顾老太太,高建军带着儿子去市里。

出了巷子没走多久,高燃拉住他爸,“那个,爸,我们等个人。”

高建军疑惑,“等谁?”

高燃摸摸鼻子,“小……封队长,他也要去市里。”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高建军尚未开口询问,封北就率先说,“我要去市里办事。”

高燃补充,“正好一路。”

高建军没多问,刑警办事,无非就是案子,肯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透露是可以理解的。

封北此行纯粹就是保驾护航。

不管是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高燃都是第一次离开县里,第一次坐火车,新鲜,他东张西望,看这看那的,眼睛很忙。

封北被晾在一边,无语。

高燃给了他一片泡泡糖,“去市里要多长时间啊?”

封北嚼着泡泡糖,“三个多小时,吃点东西撒泡尿,想想心思发发呆,再趴会儿就到了。”

高燃啊了声,“太短了,我想坐久一点,要是能坐十几个小时就好了。”

封北,“……”

绿皮车,硬座,人很多。

三人里面,只有高燃兴高采烈,多动症发作,完全没有要去看病的姿态,跟他一对比,绷着神经怕他跑丢的封北,和板着脸的高建军更像病人。

高燃托着下巴看窗外,满脸的新奇。

高建军去上厕所,封北趁机问少年,“吃不吃瓜子?”

高燃说,“不吃。”

封北又问,“橘子呢?”

高燃说,“不吃。”

封北翻翻袋子里的零食,“汽水喝吗?”

高燃说,“想喝热的。”

封北拿起水杯,“那你坐着,别乱跑,谁跟你搭话你都别搭理,我去接水,很快就回来。”

高燃把男人拉回座位上面,“小北哥哎,我不是小孩子。”

封北的薄唇一抿,他很矛盾。

一边希望少年快点长大,能跟他一起规划未来,一边又希望少年永远是个小孩子,在他的呵护下蹦蹦跳跳。

高燃从男人手里拿走水杯,穿过走道去接水。

有个女人在洗手,高燃经过那边,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见女人自己出来,把包落台子上了,就好心的提醒,“女士,你的包。”

女人一愣,她回头看看包,再去看少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谢谢。”

高燃说,“不客气。”

高燃接了水回来,发现那个女人距离自己的座位不算远,在对面往前数三排就是。

高燃示意男人去看,“小北哥,你看啊,那个姐姐长得很美。”

封北没回应。

高燃的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你看不到那个姐姐?”

封北没好气的说,“我没瞎。”

高燃拍拍胸口,“快吓死了,还以为她的是鬼呢。”

封北说,“大活人无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高燃问道,“是不是哪个受害者的家属?”

封北的眉毛一挑,“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高燃好奇的问,“谁啊?”

封北说,“2.15碎尸案里唯一的一个信息人,当年发现装尸袋的她还是个孩子,十几年过去,长成了大美女。”

高燃吃惊的问道,“那案子去年不就转交到你手上了吗?你刚才没认出来?”

封北啧啧两声,“女人一认真打扮,跟变了个人没多大区别。”

高燃暂时还不懂这个道理。

封北收回观察的视线,“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高燃摇摇头,“不睡,我要看路上的风景。”

封北满脸黑线,“随你。”

高燃忽然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小北哥,我妈好像不喜欢你。”

封北心说,不是好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高燃哎一声,“大姨的事早就过去了,我妈她……”

封北打断少年,“应该跟我的职业有关,她怕我把你带到这一行里面。”

高燃奇怪的说,“那不好吗?当警察,为人民服务,背负光荣使命,光宗耀祖。”

封北将现实抖出来给少年看,“好与不好,要看是不是自己儿子。”

“别人家的儿子当警察,多的是词儿来形容,换成自己儿子,那就是一桶接一桶的苦水。”

高燃无话可说。

高建军昨晚睡觉着凉了,拉肚子,回来时脸色很不好,人也没什么精神。

封北去给他接热水。

高建军扭头跟儿子说,“看不出来,封队长还真平易近人。”

高燃呵呵。

高建军严厉道,“你呵呵什么?跟他学点东西,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只要学到了,那都会变成你的,将来对你有益。”

高燃说,“知道知道。”

高建军翻翻报纸,冷不丁提起学习的事儿,“补习班还要接着报,英语跟数学是你的弱项,不能落下,其他科……”

高燃躺尸,“爸,我是病人。”

高建军把报纸翻页,“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高燃,“……”

高燃说好不睡,要看风景,哪晓得过了不到半小时,被火车那么一晃,他的头就往后仰,睡着了。

封北下意识的脱了外套搭在他身上。

对面的高建军抬头看过去。

封北偏过头看向一边,面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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