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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妃柳眉微挑,继而眉目间浮起一丝高傲之色,冷声道:“你说的话,本宫又如何不明白?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本宫如今根本就没有怀孕,若是稍不留意,被人抓到了把柄,皇上要是知道,本宫焉能还有命在?皇上城府深沉,眼睛厉得很,便连本宫每每与他相处时,心中都感到害怕不安,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本宫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进退维谷。”
说罢,兰贵妃整个人已是越发冷静了下来,青葱玉手端起桌上的白玉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方才慢悠悠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宫的确是不能再有所顾虑了,即便是假怀孕又如何?若是不被皇上发现,本宫依然是这后宫最受宠的主子。”
胡嬷嬷低声应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您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安稳稳待产,在皇上面前,不要让他起疑,至于生产一事,想必丞相大人以及夫人,会给贵妃娘娘安排好。”
兰贵妃没有言语,沉默了片刻,方才皱眉道:“事关重大,本宫心里明白,改日你出宫,回丞相府一趟,定要让父亲与母亲仔细安排,这中间可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老奴谨记贵妃娘娘说的话。”胡嬷嬷道。
说完,兰贵妃静默不语,似是心中仍有些烦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怨恨道:“卫芷岚这个贱人如今都已经离开皇宫好几个月了,看来本宫之前真是低估他了,原以为城门口有车骑将军镇守,城内又有大量官兵严查,她应该逃不出才是;却没有想到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半点行踪,想必早便出了西京成,只是本宫很是好奇,卫芷岚这个贱人究竟是如何离开的?竟连皇上的人,都没有搜寻到下落。”
“老奴心中也甚是疑惑。”胡嬷嬷叹了口气,继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向兰贵妃,出声道:“贵妃娘娘,依您看,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够出城,会不会是燕世子在暗中相助?”
兰贵妃摇头道:“应不是燕世子所为,三个月前,皇上便派了大量官兵严查卫芷岚的踪迹,但却迟迟没有找到人,早在卫芷岚离开皇宫,皇上心中便对燕世子起了疑,且又一直没有搜寻到卫芷岚的下落,便对他越发怀疑;这之后不久,皇上便在御书房召见了燕世子,也不知燕世子说了什么话,竟惹得皇上大怒,将他关进了刑部大牢,因此,本宫倒是觉得卫芷岚能够出城,离开西京,许是与燕世子无关,但卫芷岚当晚离开皇宫,倒的确是他在暗中相处,不然单凭卫芷岚一个人,想要避开皇上的耳目,离开这重兵把守的皇宫,简直是难如登天。”
“既是如此,想必皇后娘娘真的已经离开了西京,不然如今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又怎会连丝毫踪迹都没有,也不知皇后娘娘用了什么法子,竟能逃得过皇上的搜查。”胡嬷嬷道。
闻言,兰贵妃冷冷一笑,眸光闪着恶毒的光芒,怨恨道:“卫芷岚这个贱人,本宫原以为她离开了皇宫,便能趁机将她给杀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好命,竟像是从人间蒸发般,连半点儿行踪都没有。”
“贵妃娘娘息怒,依老奴来看,找不到皇后娘娘,兴许也是一件好事,既然皇后娘娘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贵妃娘娘派了如此多的暗卫去搜寻,都没有她的下落,便连皇上在各行省州郡也派了大量官兵严查,仍是没有丝毫音讯;想必皇后娘娘已是对皇上彻底死心,既然如此,许是她以后都再不会回西京了。”
“皇上找不到她,即便心中再眷恋又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皇上总会忘记皇后娘娘,且皇上是一国之君,后宫中年年都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皇后娘娘走的这段时日,皇上许是会感到伤心难过,但时日久了,又怎会还记得她?反倒是贵妃娘娘您,一旦真的怀上了龙种,以后便可以母凭子贵,在这后宫中享尽荣宠,您便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人。”胡嬷嬷冷静分析道。
闻言,兰贵妃柳眉微挑,似是听闻胡嬷嬷此番话,心情反倒好些了,不由得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胡嬷嬷又道:“皇后娘娘最愚蠢的做法,便是离开了皇宫,只要她一旦走了,又如何还能留得住皇上的心?这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更何况皇上是男人,也是一国之君,又怎会独独钟情于皇后娘娘?老奴相信,只要贵妃娘娘您侍候皇上的时日久了,皇上心中定然会对娘娘极是宠爱,等真正怀上了皇嗣,将来贵妃娘娘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便只会越发稳固,许是还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说不定。”
兰贵妃冷笑,面上扬起一丝得意之色,“本宫原以为因着这假怀孕,以及之前本宫曾派人买通了那西京药铺的大夫,让卫芷岚与皇上之间发生了种种误会,两人有了隔阂,离了心,卫芷岚便会对皇上越发冷漠疏离,皇上即便心里还爱着她,但他毕竟有着自己的骄傲,定要不会在卫芷岚面前低声下气,却没有想到,卫芷岚竟然会突然离开皇宫,实在是让本宫始料未及。”
“皇后娘娘离开皇宫,于贵妃娘娘而言,实乃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她人不在,便无法牵动皇上的心,皇上纵然对皇后娘娘有情,但时日长了,这份感情总会被消磨光,因此,贵妃娘娘才会这后宫中最尊贵的主子。”胡嬷嬷道。
兰贵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即便是听闻胡嬷嬷说的话,心中已不似方才那般感到烦闷,但隐隐仍是有些不安,早在皇上还未登基之时,这几年便心仪着卫芷岚,为了她,曾连续几次拒绝了自己,即便是先皇有意指婚,但却被皇上以要给宁妃娘娘守孝的理由拒绝了,如今卫芷岚离开了皇宫,若是真的不再回西京,皇上能彻底忘了她么?
对于这个问题,兰贵妃心中没有答案,但却也感到害怕,若是卫芷岚有朝一日又回了西京,回了皇宫,愿意放下以前与皇上之间的种种误会,愿意重新接纳他,自己又当如何?
思及此,兰贵妃秀眉紧蹙,心中不由得极是烦闷,也越发狠毒了卫芷岚,没想到这个贱人,如今人都已经离开了皇宫,竟能还霸占着皇上的心;也不知要过多久,皇上方才能彻底忘了她,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够真正走进皇上的心。
……
华阳宫——
赵胤正斜靠在软榻上,薄唇紧抿,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情绪难辨。
殿内,极是沉寂。
于石恭恭敬敬的站于一旁,良久,方才听闻赵胤淡淡问道:“太医怎么说的?兰贵妃是否将在一个月之后生产?”
“回皇上,正是。”于石道。
闻言,赵胤没有说话,但唇角却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便连眸光都越发冷了冷。
“皇上……”于石似有话想说,但却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赵胤俊眉微挑,神色悠然。
于石皱了皱眉,心中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皇上,为何您明知晓贵妃娘娘是假怀孕,却一直没有揭穿她?若是真等到贵妃娘娘生产之日,所谓的皇嗣,也不过是混淆了皇室血统。”
语罢,赵胤静默不语,俊颜无喜无怒,极是平静,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启唇道:“她想要在后宫中稳固地位,朕成全她便是了,至于皇嗣,便先由着她,等到有朝一日,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朕会赐她白绫一条。”
语罢,于石心中一惊,但也知晓皇上对于兰贵妃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心里从始至终爱的都是皇后娘娘,当初假意宠爱兰贵妃,也是因为皇后娘娘是这中宫之主,因着帝王专宠,许多妃嫔暗地里都对她不利;皇上察觉到这其中的暗剑,却又因着顾忌朝堂,明面上不能朝着这些妃嫔动手,唯有宠幸兰贵妃,让她在后宫中受尽尊宠,实则宠爱,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如今,贵妃娘娘假怀孕这件事,皇上早便知晓,因为皇上从未真正宠幸过兰贵妃,且每次房事之后,兰贵妃也已不可能怀有身孕;因为于石明白,早在皇上当初选秀之时,这后宫中夜夜宠幸妃嫔的人,从来就不是皇上自己。
且为了防止这些妃嫔怀孕,以此混淆皇室血统,每次宠幸之后,皇上都会赐一碗避子汤药,尤其是兰贵妃,皇上没有赐她避子汤药,兰贵妃心中欢喜,以为皇上对她极是宠爱;却不知正是因着这样的举动,方才让后宫中的势力接连向她涌来。
如今,兰贵妃想方设法想让自己怀孕,怕是也没有想到夜夜宠幸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皇上,且她没有怀孕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皇上在兰贵妃初次侍寝的时候,便给她下了绝子药,终其一生,兰贵妃都不可能会怀孕。
因此,在皇上知晓兰贵妃有了“身孕”的时候,却从未有过动作,因为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个局而已;若是兰贵妃真的有了身孕,皇上为了防止混淆皇室血统,也绝不会让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于石是赵胤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心中都极是清楚,怕是兰贵妃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竟会如此残忍。
……
两日后,卫芷岚随着谢远之的车队已是过了峪宁关,来到了北海,如今只要过了北海,在海上航行两个月,便能到北周都城。
从卫芷岚离开皇宫之后,初时还是春日,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已是到了盛夏时节。
当卫芷岚站在码头的时候,一双美眸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境也突然变得很是宽阔,不由得心情极好,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从此以后,天地间唯她一人,海阔天空任鸟飞。
码头人来人往,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谢远之装载货物的马车方才上了船,整整三艘大船,全都装载着货物,卫芷岚则与谢远之同在另一座船上。
上了船之后,没过多久,便开始航行,因着正是午时过后,天气越发炎热,即便在这大海上,偶尔会有海风迎面吹来,但仍是夹杂着热度,因此很多人便待在了船舱中。
唯有卫芷岚站在甲板上,似乎丝毫不觉得热般,整个人一动不动,眸光眺望着远方波澜壮阔的大海,心中情绪竟有些复杂;如今,她已是彻底离开了大夏,离开了赵胤,回首处,往事如潮水般袭来,无论是甜蜜幸福也好,痛苦也罢,即便卫芷岚不愿意去想,但仍是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当初想要离开皇宫,是因为赵胤彻底伤透了她的心,而今想要去往北周,是因为卫芷岚出城之时,正好便遇到了谢远之,唯有借着北周谢氏的名义,自己方才能安全离开西京,离开大夏境内。
大海茫茫,天边的日光照耀在肩膀上,似乎连肌肤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卫芷岚却是久久没有动,心中情绪难言;从当初离开西京之时,她便再也没有想过回来,只想简简单单过完一生,但如今真的离开了,心中却又感到怅然。
以前,卫芷岚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会离开赵胤,她以为便是这样陪伴他一生,两人相亲相爱,白首偕老;但自己却错了,始终忘记了赵胤已不再是当初的景王,他是一国之君,会为国家考虑,不会顾及到儿女私情,正如楚云晗之言,肩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许多事都会身不由己。
自古以来,没有帝王会专宠一人,赵胤曾经说过爱她,但最后伤自己最深的也是他;当初以为触手可得的幸福,却不过是一场欺骗;卫芷岚心中一痛,又想起在皇宫的时候,赵胤每日让她喝下去的补药,即便如今已是过去了好几个月,但这件事仍是她心中最深的刺。
若是以前,卫芷岚定然不相信赵胤竟会如此残忍的待她,许是会亲自问一问他,但自从赵胤选秀纳妃之后,卫芷岚便感觉他变了,竟连去亲自问赵胤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卫芷岚怕,怕从赵胤嘴里听到这件事是真的,若是由他亲口说出来,怕是会越发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卫芷岚回想起听闻兰贵妃有了身孕的时候,心便像是刀割般痛,尤其是后来,当知晓自己为什么没有怀孕的原因,便彻底击溃了她对赵胤的最后一丝坚持。
如今赵胤已不再属于自己,他的爱也给了兰贵妃,从离开皇宫,已是有了好几个月,算着时间,兰贵妃应是不久之后便要生产了。
思及此,卫芷岚不由得苦笑,为何到了现在,自己仍是放不下,为何只要想起赵胤,她的心便痛的厉害,再不能平静。
也不知兰贵妃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但无论男女,也始终是赵胤的第一个孩子,他应是也会高兴的吧?
卫芷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眸光已是恢复了一派清明,再无之前的痛苦之色,但内心却满是痛苦;为何即便自己不愿意去想,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脑海中回忆起,那日她方才走出凤雎宫不久,便在御花园遇到了兰贵妃,当自己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便感到极是刺眼挖心,因为那里面孕育着兰贵妃与赵胤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正在卫芷岚回忆往事的时候,身后似乎传来了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不禁拉回了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谢远之笑了笑,便在甲板上站定,眸光眺望着远处奔腾的海水。
卫芷岚摇了摇头,语气没什么情绪的道:“没什么。”
“有心事?”谢远之挑了挑眉,继而便收回了视线,眸光看向卫芷岚。
“我若说没有呢?”卫芷岚不答反问。
“你认为我会信?”谢远之好笑的看了卫芷岚一眼,神色悠然。
“不会。”卫芷岚语气淡淡。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谢远之又笑着问。
“不能。”卫芷岚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谢远之眸光含笑,语气似有些意味不明的道。
闻言,卫芷岚瞪着他道:“你的好奇心,能不能不要这么重?一个大男人,怎么总喜欢问女子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问别的女子,我就喜欢问你,因为我感觉你身上,似乎藏了太多秘密。”谢远之笑了笑,精明的目光盯着卫芷岚,似乎趣味颇深。
语罢,卫芷岚心中紧了紧,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个寡妇而已。”
“寡妇又怎么了?寡妇就没有秘密了?”谢远之轻笑。
卫芷岚嘴角一抽,继而便不再多言。
倒是谢远之似乎感觉有些无趣,有心想要逗弄卫芷岚一番,笑道:“怎么?你方才又在想你那死去的丈夫了?”
卫芷岚秀眉微蹙,淬道:“谁想他?闭嘴!”
谢远之笑了笑,挑眉道:“若是不想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卫芷岚冷哼,“这里有风,我喜欢站在这里,凉爽。”
“是么?”谢远之抬头看了看天边强烈的日光,继而便转过头看向卫芷岚,笑问:“你确定站在这里凉爽?不热?”
“确定。”卫芷岚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确定,你便继续站在这里,我进去了。”谢远之笑着说完,便又走近了船舱。
卫芷岚顿时无语,也不知这谢远之是闲得无趣,还是想要来试探自己,但无奈如何,有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却是一句话也不会透露;如今,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这座金色的牢笼,即便谢远之对她有恩,但卫芷岚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他。
……
连续在大海上航行了大半个月,夜晚,虽是盛夏,但因为在大海上航行,阵阵海风迎面吹来,比起白日,倒凉爽了许多。
卫芷岚坐在甲板上,一双美眸看向远方,但见茫茫海上升起了一轮明月,内心突然变得极是宁静。
恰时,谢远之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含笑的眸光看向卫芷岚时,挑眉道:“你打算在这甲板上坐一晚上?”
卫芷岚淡淡的眸光看了谢远之一眼,轻声道:“一会儿就进去了,你这么晚还没睡?”
谢远之走上前,便在卫芷岚身旁坐了下来,盯着她道:“你不也还没睡?”
卫芷岚容色淡淡,语气没什么情绪的道:“我是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谢远之笑了笑。
闻言,卫芷岚便不再说话,眸光继续看着平静的海面。
“你为什么睡不着?”谢远之转头盯着卫芷岚。
卫芷岚秀眉微蹙,没有言语。
似是知道卫芷岚不想回答,谢远之笑了笑,便不再问,眸光看向海上的明月。
夜,静静的,夹杂着海风中的淡淡腥味。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似是察觉出了一丝轻微的动静,卫芷岚不由得皱了皱眉,一双美眸说过凛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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