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拨云见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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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鸣笛,白烟滚滚,急速行驶,一路向南而去。窗外的景观不断变化,白天变成黑夜,又由黑夜变成白天,地貌则是从广阔的平原渐渐变成了起伏的丘陵。几天后,安慧、安国庆、丁跃民终于抵达了那个“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深圳。

1984年10月1日,北京举行了欢庆建国35周年的盛大庆典,天安门城楼和广场,五彩缤纷,格外壮丽。观礼台和广场上人山人海。

改革开放使中国大地迸发出勃勃生机,时年整80岁的*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在阅兵总指挥秦基伟的引导下阅兵。伴着雄壮的“进行曲”旋律,*频频挥手向将士们致意,将士们向统帅行注目礼。在游行的人群中,突然亮出了“小平你好”的标语,代表了广大群众最真实的心声。

远在深圳的安慧,作为首席小提琴手,参加了在深圳大剧院举行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音乐会”。如今的她也烫了头发,眼神中多了几分洒脱和坦然。在演奏完匈牙利音乐大师胡拜(Hubay)的《匈牙利狂欢节》之后,全场观众起立为她鼓掌,让她享受了返场三次谢幕的待遇。

演出结束之后,安慧借口有北京的朋友约好了去吃饭,没去参加团里的庆功宴。丁跃民的确约了她,但听说一起的还大哥安国庆,安慧顿时没了兴致。但经不住丁跃民的再三劝说,安慧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再看看,不知道演出结束后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她两头都没有参加,独自来到了深圳河边,在河堤上漫步,望着身旁缓缓流动的江水。气温有些低,习惯了北京的暖气,安慧感到深圳真的很冷。

她没去和丁跃民他们吃饭,除了不想跟大哥见面之外,也是出于一片好意。那天送演出票时,她才知道来了几个月了,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没找到工作,全靠之前的积蓄度日。大哥安国庆是个好面子的人,今晚吃饭肯定是要下馆子的,而且肯定是比较高档的,再这样吃几次,不到年底他们俩估计就只有喝西北风了。如果自己掏钱,那只会让两人更没面子,所以干脆不去了。

其实安慧本来也不太饿,一般晚上有演出的时候,她都不怎么吃饭的。如果吃得太饱,会影响演出的状态。上台前她就在后台偷偷吃了两块压缩饼干,现在正好出来透透气。从内心深处来说,她还是希望哥哥安国庆能够在深圳找到个好工作,有好的发展机会。只是她真的很难再跟他同桌吃饭,只要一看到他,安慧就会想起在北京发生的那些痛苦的事情,折磨得她难以入睡。

一阵微风袭来,安慧望着河对面一座座漆黑的山头,那边就是香港。听说那些山头的很多坟头埋的都是逃港者,她仿佛感觉到建国就在附近,心中充满了力量。在路灯的映衬下,安慧那张薄施粉黛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中英双方经过二十二轮艰苦的会谈,终于在1984年12月19日,在人民大会堂西大厅签署了《中英联合声明》。出席签字仪式的有中方代表最高领导人*、国务院总理*、国家主席李先念,英方代表首相撒切尔夫人、外交大臣杰弗里?豪,此外还有100余位香港各界人士。

17时30分,中国国务院总理*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分列大厅正方的长桌左右,*、李先念等人则站在长桌后方。随后,*和撒切尔夫人先在声明上签字盖章,然后二人起身微笑握手,交换文件,并再次握手。声明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于1997年7月1日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中国对香港的基本方针,在“一国两制”的原则下,香港的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维持“五十年不变”。

这是一个注定要永载历史的伟大时刻。人所共知,香港是中国固有的领土,香港问题是19世纪英国政府对华实行强权外交、炮舰政策的产物。中英会谈取得的成功,归功于中国领导人本着尊重历史、照顾现实的实事求是精神,创造性提出了“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归功于中国成为世界上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国家,中国强盛是解决香港问题的根本条件;归功于香港同胞爱国爱港,以实际行动为保持香港繁荣稳定做贡献。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公理与正义的胜利。

一周之后,出席了《中英联合声明》签字仪式的李嘉盛回到香港,在家中举行了盛大的酒会,香港工商业界的头面人物几乎都盛装到场了。一层大厅正中挂上了一张扩冲的大幅照片,正是李嘉盛在北京参加《中英联合声明》签字仪式后的集体合影照,他作为香港的观礼嘉宾站在第三排。

来到张荣成身后,李嘉盛主动邀杯道:“荣成,欢迎欢迎!”

张荣成本是一脸不快,听到李嘉盛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换过一张笑脸转头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突然请我们一起开酒会?”

李嘉盛红光满面,气宇轩昂道:“自从中英开始谈判,香港人心惶惶,地产、股票一路下跌,经济一直不景气。现在《中英联合声明》签署了,香港的前途明朗,香港经济也越来越好,马上新年了,大家自然要一起聚聚。”

陈林森也走了过来,与张、李二人碰了碰杯,神采飞扬地说道:“一国两制,港人治港,五十年不变,自然值得庆祝。大家以后也可以放手发展实业了。”

隔着酒桌的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男士呵呵笑道:“李先生,前段时间我们都把资产转移到海外去了,倒是你一直稳坐泰山,实在是让人佩服啊。听说李先生在股市上大赚了一票啊!”

陈林森开玩笑说:“19号签署《联合声明》,20号恒生指数在前一日1173.31的纪录上创了新高,达到1187.54点,这么好的势头都不能赚,岂不是傻仔?”

张荣成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言不发地站在酒桌前,一口口喝着闷酒。

李嘉盛笑起来:“香港的稳定与发展,除了经济的发展外,还要有稳定的政治制度,要有香港的特色。大陆政府是有能力的,其实自从上次参加交流会后,我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我们应该对‘一国两制’这个政策充满信心,香港将来前程似锦。”

众人纷纷鼓掌。张荣成端着酒杯,默不作声地穿过人群走到了露台上,满眼怒火地盯着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湾,回想起自己前几天在赛马会雪茄吧跟英国佬罗伯茨大吵了一架。要不是罗伯茨这个衰人跟自己说“故意搞乱香港经济就能在谈判中给中方施压”,自己哪会胡乱撤资?结果英国佬自己扛不住,搞得自己现在如此狼狈。

陈林森笑着道:“时局的变化真是快啊,谁能想到中英谈判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这一次老李可是赚大了。”

八字胡一拍陈林森手臂,逗趣道:“富贵险中求,看来我们还是没李先生有魄力。不过,我倒听说这次李先生是听了一个大陆来的小子给他出的主意,有人说这个小伙子还是李先生的乘龙快婿呢!”

李嘉盛只是笑而不语。

1985年的第一天下午,临近吃晚饭的时候,高建国却独自坐着火车奔驰在港九铁路上。他很想待在家里跟母亲和佳欣一起过新年,但有一笔大订单必须今天去深圳谈,如果谈成,电子厂就能扩大规模,整体提升一个档次。高建国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他毅然上路了。

华强路的一家招待所内,双方相谈甚欢。国内对模拟集成电路板需求量很大,四片机电路或者二片机电路,四川家电企业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几年前香港已经用上集成电路电视了,内地还是黑白显像管。1982年第一条这种彩色显像管生产线投产,立刻供不应求,所以几家企业希望能跟高建国长期合作下去。

一个技术员突然将电视调到了广东一台,正在播出的广东省的迎新联欢晚会。身穿白色改良中山装的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央报幕:“接下来请欣赏小提琴独奏《吉普赛之歌》。”接下来是观众一片欢呼。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色拖地长裙的年轻女子,她对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黑发直泻而下。虽然镜头比较远,五官看不太真切,但高建国觉得这个女演员好眼熟,似乎是自己认识的人,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女演员把小提琴夹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现场霎时安静下来,电视机前也只能听到吱吱的电流声。镜头逐渐拉近,给了女演员一个面部特写,高建国赶紧将脸凑到了电视屏幕前,反复打量着她。

特写镜头稍纵即逝,镜头又换到了舞台的布景上,一会儿又出现了观众席。高建国始终无法将她看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恨不得把电视机切开自己钻进去。他只有向几个代表问道:“你们知道这个演员她叫什么名字吗?”

赵厂长看到高建国一反常态的表现,有些意外,茫然地说:“不认识啊,高老板,你认识她啊?”

高建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下几个代表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这个香港来的老板怎么了。

终于一曲演奏完毕,女演员鞠躬谢幕,起身的时候撩了一下头发,露出了清晰的面孔——安慧。高建国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外走,打开房门说了一句:“我先失陪了,各位。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高建国出了门,从旅店老板那里打听到晚会的举办地点,打出租车一路赶了过去。由于没有邀请函也没有工作证,他很快被保安撵了出来。无奈之下,他只有站在演员出口外面傻傻等待。他问过之前出来的演员,知道他们是从各地过来参加演出的,彼此之间并不太熟悉,所以并不知道那个拉小提琴女的叫什么名字。

已经过了午夜,高建国看到马路边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在拦出租车,长长的黑头发,手里提了一只不大的琴盒。高建国立刻冲了过去,可是红裙女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飘然离去。

红裙女子正是安慧,她根本不知道高建国正在等她。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的电话,是丁跃民打来的,说安国庆在一家歌舞厅里喝醉了,满嘴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怎么拖都拖不走,丁跃民只有向安慧求助了。

刚一进门,就听到角落里有个人在大喊着:“丁跃民,你这个胆小鬼,做事情畏首畏尾,什么也不敢尝试,连追个女人你都不敢。”

循声而去,安慧看到了一头长发的大哥安国庆。他斜躺在沙发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了摆满了酒瓶,嘴里还在胡言乱语:“我差点变成一个废人,你知道吗?但是老天爷可怜我,又让我重新站起来了。我要干出一番事业让所有人都看一看,我安国庆是个成功人士,你知道吗?安慧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她看不起我!”

一旁的丁跃民劝说道:“你喝醉了,就别犟嘴,赶紧跟我回去!”

安慧走过去,有些生气地问道:“他怎么喝成这样?”

丁跃民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生意不顺利,带来的钱又快花光了,他这是焦虑症。”

安慧没再多说话,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丁跃民,走上前去架起安国庆的胳膊,扶着他出了门。

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出租屋,两个人好容易才把安国庆抬上了床。安国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安慧看着狼藉的屋子,酒瓶、报纸、花生米满地都是,泡在盆里的衣服也已经发臭了。

安慧皱着鼻子走进卫生间,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盆水出来,问道:“跃民,毛巾在哪里?”

丁跃民从阳台外扯下来毛巾,递给了安慧,抱歉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平时都不收拾屋子,你凑合凑合啊!”

安慧一言不发,麻利地把毛巾浸湿后又拧干,开始给安国庆擦脸、擦手,又帮他把鞋子脱了……最后给他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丁跃民有些笨拙地收拾着地上、桌上杂乱的东西,讪讪地说道:“你是刚刚演出完吗?本来今天我是打算去看你演出的,可惜也没看成。”

安慧端着盆子又进了卫生间,把毛巾搓干净晾好,接着开始跟丁跃民一起打扫,突然不满地问道:“这房间……都这样了,还能住人吗?”

“这两天我俩总吵架,都没空收拾。”丁跃民面露羞愧,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哦,这,我……我去给你倒水。”急匆匆提起温水瓶,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老老实实去厨房烧水。

丁跃民乒乒乓乓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烧好了水,灌进了温水瓶,一出来,发觉整个房间都变样了,仿佛是他们刚住进来时候的整洁模样,不禁开口称赞道:“有个女人果然是不一样。辛苦你了,安慧!”

安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好了,收拾好了,我也该走了。”

丁跃民赶紧倒了一杯水,放到小桌子上,讨好道:“坐一会儿再走吧,你看你收忙里忙外这么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这……这说不过去啊。你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嘛。”安慧笑了笑,又坐回到沙发上。

丁跃民坐到安慧对面,小心地说:“听说你的表演很受欢迎,你还好吗?咱们仨来深圳也有小半年了,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安慧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丁跃民叹了口气,劝道:“安慧,其实一家人没必要这么较真儿的。而且出门在外,更应该团结一心才是啊。”

安慧似笑非笑地说:“我们兄妹俩跟你和跃音不一样,有些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跃音最近还在忙采访吗?”

“是啊,她自从毕业后进了新华社就忙得不可开交,可那丫头是个工作狂,乐此不疲的。”说到妹妹,丁跃民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挺好的,跃音一直想当个记者,她是梦想成真了。”安慧也笑了笑。

“那你……”丁跃民清了清嗓子,“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我是说个人问题。”

安慧侧过脸,望着窗外,怔怔地说:“自从建国死了,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现在我就想好好工作,什么都不要去想。”

“一个女人在外面闯荡很不容易,其实……其实找个人照顾你也挺好的。”丁跃民说着不禁把身子坐正,腰背打得直直的。

安慧完全没注意到丁跃民的动作细节,还是望着窗外出神,突然发出一声嗤笑:“除非那个人是建国……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丁跃民一下急了,几乎站起来,大声道:“安慧,你不能这样,人活着得向前看啊,你不能老活在过去。建国他逝者已矣,已经回不来了,这是个事实,你…你得清醒啊安慧。”

“跃民,我回去了,你们创业不能太心急,万事开头难,得有个目标才行,盲目下去可不是办法。”安慧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转身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说:“这些钱你先拿着,在找到工作或者想出办法之前救个急吧。”

丁跃民也立刻站了起来,说:“这可不行,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拿起信封就往安慧包里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客气?我走了。”安慧躲过丁跃民的手,几步走到了门口。

“那、那我送送你。”丁跃民迅速跟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高建国一进家门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抽出素描本就开始画起来,画纸上线条逐渐增加,一个正在拉小提琴的长发女性出现了,慢慢地,面部细节也出来了——竟然是安慧!

岳芳英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建国,你干吗呢?”

高建国将素描本和铅笔放到一旁,转过头对母亲正色道:“妈,我这次去深圳谈生意,遇见了一个拉小提琴的女人,她很像安慧。”

岳芳英略一思索,上前一步道:“建国,你肯定是看错了,你去的是深圳,安慧在北京。”

高建国点点头,说:“其实我也不确定,隔得有些远,所以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她。但是她专注的神情太像安慧了,我感觉那个人就是安慧,也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我忍不住就冲过去了。但是到了演出的剧院……”

岳芳英一脸严肃地喊了一声:“建国!”

“妈,您干吗这么严肃?”高建国有点被母亲的表情惊到了。

“你现在这种思想可是要不得的,你知道吗?”岳芳英语重心长地说。

“怎么了?”

岳芳英让儿子坐到椅子上,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答应了佳欣要照顾她一辈子,就不要三心二意。你都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了,千万不要有什么糊涂念头啊。”

高建国迟疑了一下,笑着挽住了母亲的胳膊,说道:“妈,您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当年突然离开,欠安慧一个解释,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死是活,这对她有失公平。”

岳芳英的表情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认真地说道:“妈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梁祝》《红楼》都看过,那些都只是故事而已。你不是觉得安慧还会等着你吧?”

“只要她过得幸福,我就安心了。”高建国笑着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1985年4月7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香港法案》上签字,完成了全部司法程序。该法案规定,从1997年7月1日起,英国对香港的主权和治权即宣告结束。4月10日,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在批准《中英联合声明》的同时,决定成立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负责基本法的起草工作,姬鹏飞被确认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主任委员。会议正式确立了1997年7月1日作为香港回归之日,香港回归的之路已经正式启程。

委员会将用5年的时间完成基本法的起草工作,于1990年提请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议通过。委员会里的香港委员回港后还得发起筹组一个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基本法咨询委员会,作为香港各界人士与起草委员会的桥梁,沟通和反映对基本法的建议或意见。

一个多月后,因为永盛地产的新股增发成功,高建国受邀来到了永盛集团下属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参加庆祝活动。宴会厅中,彩灯高挂,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头顶悬挂了一条巨大的横幅:

热烈庆祝永盛地产新股增发成功

永盛集团的高级董事再次齐聚一堂,还有相关商会的代表们也纷纷就座。高建国被安排在了李嘉盛右手边与李浩南相邻的位置,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李嘉盛先是寒暄了一阵,又说了一番祝酒词,才进入正题:“……有了大陆政府‘一国两制,港人治港’的承诺,香港政治前景稳定,如今地产、股市涨声一片,永盛集团也终于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刚刚财务总监把最新统计结果交给我,据不完全统计,永盛集团资产至少增值了8倍。”话音刚落,董事们都欣喜不已,纷纷鼓掌。只有李浩南拍得有气无力。

李嘉盛一摆手,掌声渐息。他又接着说道:“之前有人不看好香港的股市行情,认为这个时候永盛地产新股增发压力大,会败得很惨,但我们赢了。能在这次博弈中获取胜利,我认为完全得益于中英谈判取得成功,所以我对未来‘一国两制’的政策充满信心,对香港的未来充满信心。”又是一片掌声响起。

李嘉盛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高建国,说道:“另外,今天我还要向大家介绍一个年轻人,他以后会在永盛集团内担任重要的角色。诸位都是商业上的前辈高人,是永盛长期合作伙伴,希望你们能照顾年轻人,给他们机会。建国,请到这里来。”

虽然之前佳欣跟他说过今天会有惊喜,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但在大家的掌声和瞩目之下,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台前,帅气地站立在李嘉盛旁边。李浩南的脸都气歪了,本来英俊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

李嘉盛拍拍高建国的肩膀,冲着台下大声道:“在座的都是我在商界的好朋友,永盛集团多年的合作伙伴,他们各位都是商场行家,你要多向他们请教啊!”

高建国点头,面朝台下,自信地点点头说:“伯父,我记住了。”

李嘉盛微笑道:“年轻人,我希望把你这样的人才招揽到永盛集团旗下,由你做我的特别助理。机会难得,你随便讲几句吧!”

直接就得到了这么高级的职位,高建国有些难以相信,不知如何回应。在座的所有人纷纷鼓掌。

这时,“啪”的一声,酒杯破裂的声音传来。大家纷纷转头,只见高大帅气的李公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狮子山是香港著名的地标,海拔495米,因山体外形像一头蹲伏的雄狮而得名。由于狮子山位处中央,在九龙、新界等地方都可看到它。狮子山可以说是见证了香港的变迁,特别是1973年开始播放的系列电视剧《狮子山下》,刻画了当时普罗大众为生活打拼的面貌,因此狮子山也被视为香港人奋斗精神的象征。

恰逢周日,天气不错,阳光灿烂,有点小阳春的意思。高建国特意从厂里请了假,带着李佳欣登上了狮子山。

1973年房委会成立,香港政府逐步推出“居者有其屋计划”和“市区人口扩散计划”,鼓励高收入人群购买高级住宅,并逐渐让住宅区域由市区向新界扩展,让生活空间更为广阔。1978年,政府制订出“私人部门参建计划”,允许私人建筑发展商参与公屋建设,调动个体资源与政府资源配合,降低了彼此成本,修建起具有多种配套的公屋,造福社会大众。

永盛房地产自然也在其中。从1982年开始,香港房地产开始出现大幅下跌,而李嘉盛高瞻远瞩,率先参与到公屋建设项目,让永盛在楼市低迷的时候依然保持盈利,使同行羡慕不已。高建国开心地向李佳欣指点介绍:下面某某楼宇就是永盛正在建造的。

听着高建国如数家珍的介绍,李佳欣兴奋道:“建国,你真了不起!连香港的公屋计划都这么了解。”

“当然,不然怎么能当你爸的特别助理!”高建国自豪地说,“佳欣,深圳那一批货今早已经发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离梦想这么近。”

李佳欣紧紧搂着他,开心道:“我真替你高兴。”

“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批订单,也是我的第一桶金,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佳欣,我一定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迎着拂面的山风,高建国看着怀里的佳欣,显得意气风发。

“建国哥,大事不好了,工厂出事了!”这时,阿雄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山路旁。

“什么事?你别着急,喘口气再说。”高建国赶紧跑了过去。

阿雄一边扶着膝盖喘气一边说:“发、发往深圳的那批货,被扣了,海关的人说要查封工厂。”

“怎么会这样?”高建国脸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拉住阿雄追问道,“我不是让你今早亲自看着装车吗?”

“是啊,建国哥!”阿雄解释道,“我还再三交代那帮伙计要轻点儿抬,轻点放,都是发往深圳的贵重商品,摔坏了可赔不起!而且昨晚上我还在库房睡的,就怕出事啊!”

高建国叹了口气,拉着佳欣,跟着阿雄一起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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