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谁的骨肉(1 / 2)
“你说什么?“
颐德太后和嘉靖帝异口同声,质问的目光尽数落在阮酥身上,似要活活将她凌迟。后妃命妇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早知道丞相家的大小姐出格,没想到竟然这么下作,阮家的名声算是被她败光了。”
“阮家的名声算什么,澄王可是从东篱追过来的,我看连我朝的脸面都没了!”
颐德太后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简直失望至极,阮酥竟然做出这种事,比当初收到那封荒谬的国书时还让她更为震惊,本来答应过阮酥由她自生自灭,但此时她只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又疼惜玄洛一片真心错付,一时怒恨交加,厉声吼道。
“阮风亭!你身为一品大员,怎么教出这种德行败坏的女儿!”
被太后点名,阮风亭忙不迭出席猛然跪地,连连告罪。
“老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比之阮风亭的惶恐,印墨寒则是双眼失焦,广袖猛地带倒了面前酒杯他却浑然不觉。
他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曾经恋慕过一朵带有剧毒的花,这朵花毒死了他的亲人,他尚在不能伸手采颉,也不忍心一脚将它踩烂的矛盾中徘徊,便眼睁睁看着别人将它摘下,戴在自己的发冠上,那种感觉,印墨寒说不出这究竟是不甘、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是绝望。
景轩没想到太后的反应如此之大,众人投向阮酥的目光也尽是鄙夷不齿,忙反问道。
“阮酥与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她怀我骨血有何不妥?不知哪里算是德行败坏?太后娘娘认为不妥,只不过是因为这门婚事在贵国尚未得到承认,若是陛下愿意为我二人主婚,这难道不是一桩值得两国庆祝的喜事吗?”
澄王的话,听上去是那么天衣无缝。
在中原,女子未婚先孕是令家族蒙羞的丑闻,寻常百姓家出了这种事,全家都无法抬头见人,出门也只敢走隐蔽之处,若是礼教森严的氏族大家,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因为强行堕胎而死的少女不在少数,但更多疼惜女儿顾念名声的家庭,则会将错就错,干脆成全了这桩婚事,令一切变得合礼合法。
如果阮酥真的怀了澄王的孩子,那么速嫁无疑是保全双方体面的唯一办法,而阮酥如果嫁到遥远的东篱,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敌对阵营的饶妃了,她早就和祁宣商量要促成这次和亲,没想到澄王和阮酥早有私情,到叫她只需借机顺水推舟。
饶妃笑盈盈地对嘉靖帝道。
“陛下,如果澄王所言属实,那这确实是一桩美事啊!难怪澄王殿下放着公主不求,偏偏相中我这义女,若是太后觉得礼数有亏,不如在中原替他们补办一场婚礼便是了!”
穆皇后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她还要留着阮酥替她的儿子效力,岂能让饶妃如意。
“陛下,说来说去,这不过是澄王的一面之词,如玄洛所言,这件事要是这么简单,阮酥何不就在东篱安分地当王妃,澄王何须千里迢迢追到中原来?”
嘉靖帝眉头一皱,皇后的多嘴让他相当不悦,他哪里在乎阮酥是不是自愿嫁给澄王,闹成这样,他更偏向饶妃的意见,不仅合了澄王的意,还能送走一个祸星,可是皇后的话却又处处在理,让他不能糊涂处理此事,嘉靖帝一时头大。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没有人注意到印墨寒缓缓起身,走到离他不远的玄洛身边,声音都有些不稳。
“澄王所言,是不是真的?”
印墨寒和玄洛的相处方式,从来是虚与委蛇彼此试探,双方之间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若不是因为急于求证,印墨寒是绝不会如此失态直接发问的。
玄洛没有回答,他双手拢在宽袖之中,虽然面无表情,但此时内心并不比印墨寒淡定多少,千百个疑问在他心中翻涌,没有人告密,澄王绝不可能知道阮酥怀有身孕……
玄洛想起那夜祁瀚酒后失言的情形,猛然抬头,目光定在安坐于女宾席的王琼琚脸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本来拈着银筷,悠然与人闲聊的王琼琚回过头来,对上他阴森的视线,笑容不由有些僵硬。
玄洛瞬间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眼中隐隐有杀机流过,万分懊悔当时对王琼琚掉以轻心。
这件事一旦被证实,无疑会让她和阮酥同时陷入绝境,任凭阮酥如何能言善辩,只需请一名御医上殿号脉,她便赖不掉了,而很可能是孩子生父的他,却无法站出来将这个孩子认下。
脱离掌控的局面让他难以保持冷静,如果阮酥被澄王带回东篱成婚,即便他神通广大,要想再次夺回她也难如登天。
玄洛的手中在袖中握紧,他缓缓抬头看着印墨寒。
“我想同你做一笔交易。”
皇后出面说话后,嘉靖帝便久久不言,这让景轩有些着急,他忍不住催促道。
“还请陛下给小王一个答复。”
嘉靖帝知道再不拿主意,这个难缠的澄王是不会罢休的,他正想说什么,突然瞥见澄王身边那个被置于悠悠众口,万千唾沫星子之间的女子,虽不言语,看澄王的目光竟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怜悯。
逆来顺受不辨不解,岂是这个阮酥的风格?嘉靖帝顿时改变了原本的决定,他看着阮酥道。
“阮酥,你身为当事人,难道就没什么话说?”
被嘉靖帝点名,阮酥这才应了一声是,才要上前,只听旁边的景轩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阿酥,我来自东篱,不会如中原人般在乎女子贞操,更不介意你腹中的孩儿流着谁的血液,你便让我认下这个孩子吧?我发誓,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一生,你信我!”
阮酥双眼澄明冷酷,没有丝毫动摇地道。
“我拒绝。”
说罢,她在众人的瞩目下信步上前,施了一礼后,她抬起脸,清水般的目光徒然一紧,直映嘉靖帝眼瞳。
“别的暂且不论,但东篱女尊男卑,从无郡主公主嫁到中原,两国可谓往来甚少,阮酥不才也是四品女史,寻常人等也接触不到,陛下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澄王殿下远在东篱,究竟是怎么得知我怀有身孕的?并且竟能在我欲离开京城之际连夜赶来截住我,莫非殿下在京城安插了奸细吗?”
嘉靖帝面色一变,他一直觉得东篱是个极为荒唐的国度,又因为没有领土接壤,因此他继位后,并不怎么重视和东篱的往来,若不是这几年两国都和西凉有些冲突,他还真没有想过搭理东篱,就如阮酥所说,在中原的东篱人,只有极少的商贾和男宠,阮酥虽是女子,但也是游走在权力中心的人物,澄王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除非他在京城有耳目。
景轩没有想到,阮酥不争不辨,一开口便轻易将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敏感点上,若在企图模糊,必然会招致皇帝的怀疑,他只得下定决心,看向女宾席……
说实话,虽然算是合作对象,但他还未见过那个女子,目光尚有些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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