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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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传广带着两个儿子,一路奔波,坐车骑马乘船,折腾了近两个月才到了湖山省顺昌府汉南县。路上衣传广问两个儿子的平生理想,世琦想了想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父亲和世珍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世珍说:“我的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而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衣传广点点头,说:“照你二人所言,世琦飘逸,世珍老成,此去可功成!”

谈起要找伯玉垒,世琦问父亲,为什么伯玉垒爷爷自称歪嘟泥钱。

衣传广解释说,伯玉垒不让别人坐他家房后的石磨盘,别人才送他这个绰号。这其实是个歇后语,歪嘟泥钱——难轱辘,形容一个人太难斗。聪明如伯玉垒,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绰号,不但不回避,不厌恶,还经常自称歪嘟泥钱。

世琦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

清时的汉南,为九省通衢,南来北往的中心。一到汉南,世琦如至京城,只见到处人烟密集,叫买叫卖,热闹嘈杂。

他们先在木器口一家客店落脚,次日一早,到酒槽坊林立的关帝庙码头附近,打听钱竹坡,运气很好,刚问到第一人就问着了,此人正是钱家的伙计,他挑着担子要去给人送酒,听到问自己东家住处,就用手指着不远处彩石巷,说一直走到巷子南头,靠西那家就是。

父子三人走到酒槽坊门口,看到门楼子上挂着大大的匾额,上写“钱生益”三个大字,门口排了长长一队人,等着打酒。

人群里有个中年男子,尖声尖气用满带口音的方言说:“据说,顺昌府一百单八县,县县都有土音,只咱汉南县么得。就算有,也只是巴点巴点。”

这人口音之浓重,惹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世琦他们径直走进店面,只见正对门口是柜台,柜台前摆了一溜酒瓮,几个伙计忙着给客人打酒,走过一个人来说:“客官,打酒么?”

衣传广眼见这人长得跟伯玉垒一模一样,刚要喊伯叔,又发觉不对,这人年轻多了!

就在他愣神的当儿,这人又手指门外说:“不打酒请自便!”

衣传广赶忙拱了拱手说:“我要找人,请问贵处有没一个直隶府人,叫伯玉垒?”

这人听了马上还礼道:“此人正是家父。请问您尊姓大名?来自何处,又来此贵干?”

衣传广知道此人果然是伯立身,马上道出原委。

伯立身进院里告了个假,随即将衣传广三人带往附近酒楼,一路走,他一路说,父亲年纪大了,东家虽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不愿收留,所以没多久,父亲就离开钱生益,到吉庆街摆个摊儿,给人看些小病。父亲叮嘱自己,再苦再难,都要挣钱养家,他是靠祖辈遗留财产浑了多半辈子,到老了,两手空空,没有什么留给后代,他的儿子,再没有老底去混了,只能靠自己。

衣传广听了,不住叹息。

立身说,等下他就带他们去见钱竹坡,不过这个人,把钱看得很重,疑心也重,背后别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钱痴,说他钻到钱眼里了。自己能长期在此,是因为确实有技术在身,现在一下子添三人,钱痴不见得能容。

从酒楼出来,折回钱生益酒槽坊内院,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钱竹坡,此人是个七十来岁的高瘦老头,浓眉小眼睛,额头的皱纹像用刀刻的一样,双颊塌陷,嘴巴说话扁扁地,穿一身石青色缎缀八团添寿灯笼景长袍,出人意料地,他将衣传广父子三人全部收留,衣传广做账房先生,世琦、世珍做苦力调配药酒。

钱竹坡年轻时买下伯家的酒槽坊,并没有自己酿酒,做的是转手买卖,从当地人手里买过原酒,加工成五加皮酒、佛手酒等等再卖给客人,生意颇兴隆。

结发妻子孙氏,同是直隶府安禄县人,随同钱竹坡一起在汉南打拼多年,俩人结婚以来,膝下无儿无女,二十几年前冬天,孙氏偶感伤寒,不久去世,剩下钱竹坡孤身寡人一个,虽然酒槽坊生意不错,但家里没有了女人,衣裳破了也无人缝补,不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后来有媒婆做媒,钱竹坡又娶了本地人巫氏,婚后只生下一个女儿钱丽娘,现在刚刚十九岁,生得肌若白雪,目似秋水,唇红齿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刚刚好一个标准美人。走起路来轻轻盈盈,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风范。

钱丽娘隔着屏风,见到世琦的第一眼,心就不由颤动了。只见世琦身材挺拔,浓眉大眼,成熟稳重,着一袭青色库缎长衫,如玉树临风。

立身去年将两年多的年俸拿出,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套四合院,连门楼、板房、客房一共有15间,将妻子儿女都接了来。当晚,伯立身将衣家父子三人请至自己宅中,与伯玉垒相见,衣传广分外高兴,俩人诉说别后思念之情。

伯玉垒告诉他们,不管做什么,都要留心学习,以后才有机会开酒槽坊,谋得东山再起。

父子三人很是奇怪,明明立身告诉他们,钱竹坡钱心重于人情味,可是对他们,却格外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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