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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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厅里,常力雄和师爷面对面坐着,身后站着八爷和三个手下人。三爷走进来,他身材和常力雄一般高大,只是年轻得多,三十岁不到。凡是遇到可能会动武的事,三爷总是常力雄的主要帮手,而且手下有一批精干的杀手,都是短刀短枪。

“三弟,没有必要动手。一切按洪门规矩来。”

师爷说:“各位弟兄明白不?”

“明白。”手下人齐声说。

议完事,常力雄走到走廊尽头,进到小月桂的房间里。

小月桂正在往头发上插鬓花,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裙。梳妆台上放了好些饰品,秀芳帮小月桂一个个挑试。窗外明朗的阳光投射进来,荷花翠鸟画屏移到墙边,房间显得宽敞。

秀芳知趣地离开了。常力雄从床头取出他的小黑布包裹,打开来:是一把带壳的手枪,他打开弹匣,扣上子弹;又从皮套里拔出匕首——洪门惯用的小刀。

小月桂走到他身边。常力雄问她:“你害怕吗?”

小月桂摇摇头,坐在他身边。

常力雄一笑,告诉她,这把尖刀是上海洪门山主护身用的,山主当年以小刀会名义起事。他指着刀柄,“这是青玉镶的,对着光瞧,可以看到刀锋上暗刻‘反清复明’四字。”他叫起来,“真是,这四字又放光了,好兆头!”

小月桂与常力雄头挨着头,看得入迷。

常力雄把小月桂打量打量,自个儿掂量,自顾自地点点头。他走到门口,让李玉把新黛玉叫过来。

两分钟不到,新黛玉就来了,李玉顺便把茶水放上来,烧好水烟呈上来。李玉退出门去。常力雄吸着水烟,对新黛玉说:“你教月桂姑娘洪门规矩。让她尽快学会!”

“只有一天时间,明天晚上就要派你们俩用场。全部闯码头对证规矩,你必须教会小月桂。”

新黛玉疑惑地问:“全套?她能记住吗?”她的眼睛盯在小月桂身上,摇摇头。

“姆妈,你放心!”小月桂响亮地说,“凡是常爷交代的事,我一定能办到。”

第二天白日好像眨眼间消失,暮色笼罩之中,街上有龟奴背着出局的俏丽女子,在人群中匆匆走过。一辆黑车在一品楼书寓门口刹住,一位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他戴着一顶黑礼帽。租来的汽车,司机按照他的吩咐,把车开到一边等候。他不用掏出怀表看,就知道自己来得准时。

在一品楼门口,除了往日短衫撸起的门卫,还有几个穿长衫的人物。今天与往常气氛不同。余其扬剪了头,穿起浆烫过的长衫,脸色有点紧张僵硬。

三爷在一品楼的大红门前迎接那中年男子,照规矩,这个男子没有带跟班或卫士。三爷握拳作礼说:“黄先生,小人在此恭候多时,我堂山主有请!”

黄佩玉点点头,眼睛却没有朝三爷看,他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下,带着疑惑,选这么个地方?明明是妓院,却雅名书寓,一品楼书寓!他差不多要笑出声来。

三爷捉摸着他的心思,小心地解释:师爷说此地居于华洋两界之间,上下九流之中,可进可退,可上可下,对大家都方便,请黄先生包涵。

黄佩玉丝毫不留情面,话来势很凶:“心里想的怕只是‘可上可下’。你家山主不知我来路,让我等了这么多天,到今天还是不愿意给足面子。”

三爷知道这种事情轮不着他来辩解,可能此人就是冲着他这样的角色说这种话,不至于马上闹僵。他只是说:“黄先生请,黄先生请。山主已经久等。”

黄佩玉三十六岁,在上海男人里算个儿高的了。大褂外加一件皮背心,唇上留有修剪整齐的胡子,帽后的辫子显然是假的。他进门后将礼帽递给余其扬,反而显出气质来,看来是个有阅历有主意的人物。

他的脸相却一点不咄咄逼人,语气也温和了,带着三分笑意,外表看很像一个书生,斯文儒雅。

余其扬不由得多看了黄佩玉一眼。黄佩玉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主动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交给余其扬,然后举起双手。

余其扬的搜身做得干脆仔细,快速有礼,却没有漏过任何可能藏武器的地方,这是当保镖的基本训练。他格外谦和地说:“黄先生,得罪了。”

里面师爷大步迎上来,向黄佩玉拱手致意。师爷陪同他走上回廊,楼梯口又有管家老五和老八分别行礼迎接,陪同到凤求凰厅。

待一行人的脚步声到厅门外,常力雄在厅内高举双手做抱手礼。

他神色严峻,眉眼之间似有杀气。他没有说话,更没有请来人坐下。

黄佩玉走进厅堂,举双手抱拳,两人的眼睛相对,似乎在测试对方的内心。洪门山堂规矩,见生客先威后礼。黄佩玉早知道他要“过关斩将”,但没想到这个有名的帮主常某人如此威仪慑人,不禁心里稍有怯意,怕今夜会现出破绽。不过他脸上纹丝不动声色,几个头目站在他身后,离他只两步远,随时都可以把他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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