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季雨璇的忍耐是有限的(2 / 2)
女子月事的痛苦,她深有体会。何况小红又服下了这样酷毒的药物。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在药性发作之后,是怎样疼得满地打滚化瘀……
雨璇滕地站了起来。
“韵儿。”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萧云锦走了进来。
她问了问小红的情况之后,也是惊怒异常。但是栾大夫还在,萧云锦便按捺着怒火,又叮嘱了栾大夫一番,让大夫务必开好药,花多少银子也要把小红的身子补养好。
幸而萧云锦是现代人,否则,一般的富贵人家,怎么会把一个小丫头的安危放在眼里。
就在萧云锦拉着栾大夫说话的时候,雨璇已经坐了回去。她指示小翠去张罗抓药煎药,让宁儿换了盆热水,自己则去柜子里抱出几床棉被给小红盖上,又拧了热布巾,一遍一遍地给小红捂手。
她埋头默默地做着这些事情,甚至没有去关注萧云锦母子和栾大夫的对话,也没留意到栾大夫是几时离开的。
“雨璇。”她听见萧韵在身后唤她,“你还没有用饭呢,休息一下吧。”
不知何时,萧云锦已经走了。她走的时候似乎和萧韵低声说了些什么,但是雨璇没有听见。
她也不想听见。她现在所有的关注都放在昏迷不醒的小红身上。
“好的,我等下就去吃饭。你也回去吧。”雨璇这样回答萧韵,手中还是一刻不停地拧着热布巾。
她居然这样平静。上次梧桐百合为了那本金石拓本打骂小红,她就像孩子被欺负的母鸡一样炸起翅膀,不光狠狠惩罚了梧桐百合,还和他大闹,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为什么现在她却一言不发?
萧韵觉得莫名地心惊。见雨璇忙碌的、瘦削的背影,想想齐霏回来之后她的心力交瘁,又莫名地心疼。
他走到床前,从身后把她抱住。
“不要累着自己。”他柔声说,“我知道你生气。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多想。”
雨璇握紧了手中的湿布巾,没有回头,也没有推拒。
“好的,谢谢你。”她轻轻地说。
萧韵看着眼前人背对着自己的乌黑鬓发,心里一阵阵难过。
她还是那样柔顺地站在他的怀里,他却感到了她的抗拒。
怀里的身体还是那样柔软温暖,他却感到了她的僵硬和冰冷。
她连面对面跟他说话都不肯,对他还这样客气疏离。
连一丝短暂的温存都吝于给他。两人之间,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过去那种甜蜜快乐的时光,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拖进他的故事中来,让她面临无数的麻烦和危难。如果当时他没有去追求她,乃至能够暗中帮她一把,助她离开这里,是不是她会生活得更加无忧无虑?
这是一朵不属于他的异世之花,偏他强硬地采摘了来。如果只是远远地欣赏,反倒不会让它枯萎吧?
可是,扪心自问,即便时光倒流到一年之前,在姚家赏荷宴上,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他又真的能放手吗?
……
接下来的几天,雨璇没有再去铺子里,而是守在小红的床前悉心照顾她。
栾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开出来的药物也是昂贵的好药。当天夜里小红就醒了,只是说话还是没有力气,需要好好地养一养。
萧云锦把小厨房的丫头一个个叫过去,亲自审问。可是问到最后,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问出来。
虽然从动机来说齐霏的嫌疑最大,可是,没有证据,做婆婆的还能平白无故地去指责儿媳妇?
雨璇得知之后,只是沉默。这是她想过的结果,她本来就不报什么希望。萧韵那里,尽管他每天过来坐一会儿,而她也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但是她也没有去问他是怎样处理这件事的,仿佛小红不过是普通的痛经。
这天晚上,熄灯之后,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月光。
这间卧房,她曾经在和萧韵第一次争吵的时候,因为她说了要离开他的气话,而被他扛到这里关起来。那个时候,她还因为肚子饿了,从这边的窗子翻出去。
小楼下面种着的月季开得很美,即使是夜晚,她站在这里也能嗅到甜美的花香和清新的泥土芬芳,就好像那个甜蜜的晚上一样……
隐隐约约地,似乎有笛子的声音,吹的曲子她觉得有几分熟悉。想起来了,是《观荷》,萧云锦做的曲子。萧韵带着她第一次去珍珠谷的时候,在枫晚湖边吹这曲子给她听,那个时候,她已不知不觉爱上了他,却因此而更加思绪混乱……
好后悔。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他,她不是齐霏呢?她骗过了所有的人,而她骗得最厉害的,却是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齐霏,却把自己当成齐家女儿。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萧韵的心上人,却妄想他有一天会爱上自己。明明不该嫁给他,却在不能确定齐霏没有死的情况下,自欺欺人地嫁给他。
她是肉身穿越,不是魂魄穿越到齐霏身上。她还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那个孤独的季雨璇,永远做不了齐霏。
笛声若有若无的,再也没有了她第一次听时的悠扬与缠绵,每一个韵律,每一个节拍,都带着丝丝忧郁和凄楚。她知道是萧韵吹的,也知道他想要告诉她什么。
她关上窗子躺下,把皎洁的月光锁在了窗外。
这是一个圆月之夜,月光很亮,月色却因为观月之人的心情而显得凄清而幽冷。
萧韵站在秋水湖的暖阁里,望了望头顶的圆月,放下了手中的笛子,叹了一口气。在他身后伫立着一个沉默的人影,那是十一,他的另一个得力助手。
“今日已是十五了。”
“是。”
“那边……”
“除了小七留在山庄,其余人都已入宫待命。”
“这次必须万无一失。”
“主子放心!”
谋划多年,一击即中。十五了,距离那个日子,没有几天了!
“今天是十五了,没有几天了。”娴雅居里,雨璇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
静雅阁。
齐霏皱着眉头躺在床上,手中拿了条丝帕擦汗,即是热出来的汗,也是疼出来的汗。
她的月事到了,而她也有痛经的毛病。她一向不是强悍的身体,虽然每次疼得不像雨璇那样惨烈,但每个月的那几天,还是得窝在床上喝热热的姜糖水。
天气炎热,可是她的腹部还盖着一条薄薄的窄棉被,这是齐夫人在家亲手缝了,给她送来的。
她的亲娘,是在她从天幽峰回来之后把这条精致的小被子送给她的,才不是在那个季雨璇冒充她的时候做的。
想想也真是烦躁。上次从娘家回来,齐夫人给了她几两冰凝茉莉,让她想法子找人下到季雨璇的吃食里。她费了好大功夫才买通了一个小丫头,偷偷把东西下到婆婆给那贱人熬的开胃养生汤中,谁知这贱人运气就这么好,回来晚了没喝成,倒让丫头们给喝掉了。
她知道季雨璇即使不喝,这汤药普通人喝了也没事,反正又没有毒,那么她也不会过早暴露。一次不行,可以再筹谋下一次。真成功了,那个贱人一定活不成,就是田大夫和栾大夫一起医治,也不能把她给救活的。
她已经和龚六撕破脸了,而她也看季雨璇看厌烦了。季雨璇存在一天,韵哥哥的心就一直都拴在她身上。她懒得再让季雨璇去替她周旋了。有韵哥哥在,那些铺子里的东西,她齐大才女还学不会吗?
至于应酬,不就是对讨厌的人客客气气,不就是对看不起的人虚与委蛇,说到巧言令色、八面玲珑,她齐霏又不是不懂,不过是不屑去做罢了!真的当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她一定比季雨璇做得还好。
虽然律哥哥一直告诫她,务必要留着季雨璇,可是她忍不住了。她要这个不再有什么作用的替身彻底消失。
美中不足的是,有个丫头偏巧那天来了月事。事后才知道,又是那个叫做小红的,这个贱婢对季雨璇一向衷心耿耿,这次居然又是她坏了好事!
韵哥哥过来质问她,她当然矢口否认了,反正,他也没有证据。
婆婆事后也过来了,和她说了一些旁敲侧击的话,她装作没听懂,哼哼哈哈敷衍过去了。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其实,更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她都没能成功。她读过那么多权谋的书,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季姨娘都治不了呢?
“姑娘,季姨娘来了,说是听说您身子不爽快,要过来看看您。”小莺走进来禀报,“让她进来吗?奴婢瞧着她的态度甚是恭谨。”
齐霏换了个舒服一点的躺姿。“呵呵,这是要闹哪一出?婆婆把她看护得眼珠子似的,平时都不让她过来立规矩,现在倒过来献殷勤了?”
“许是想通了,毕竟您是主母,一直和您作对,于她自己也没有好处的。”小莺不屑地说,“奴婢想呀,没准儿她还有更多的打算,想把肚里的孩子托给您呢!”
把孩子,记到她齐霏名下?
经过上一次的惊吓,终于想明白了吗?
庶子永远都是庶子,享受的特权永远比不上嫡子。这季雨璇不知打哪里来的,对于大益这些规矩,可算是懂了。
哼,想得倒美。
“那就看她怎么讨好我了。”齐霏傲慢地说,“让她进来吧!哦,她有身子,你们都小心些,走路离她远远的,免得她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姑爷再怪到我头上。”
“知道了,奴婢这就让丫头们先别呆在屋子里。”小莺答应着下去了。
雨璇慢慢地走了进来。她满面倦容,走路摇摇晃晃的,似乎十分虚弱。身后几步之远,是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小莺。
一进门,雨璇就跪在了齐霏床前。
“奴婢拜见姑娘。”她低着头说。
这声音沙哑,那种改变声音的药,也不知吃了多少。
齐霏笑了。为季姨娘这态度,也因为想到她服下的药物对胎儿可能的影响。
“喝!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小莺,你说呢?”
小莺鄙夷地摇头笑,雨璇头垂得更低:“姑娘,奴婢此次前来,是想求姑娘一件事。姑娘答应了,奴婢必定从此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在您面前碍眼。”
“打住,打住!什么走得远远的,你说这话,我听不懂。”齐霏冷笑着坐了起来,“你身为我翟家的姨娘,说什么远走高飞的话?这可是不守妇道呀!”
雨璇小声说:“奴婢真的有重要的话对您说,求求您……”说着,她抬起头,畏畏缩缩地看了看齐霏,又看了看小莺。
瞧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真该让韵哥哥过来看一看。齐霏轻蔑地撇嘴,冲小莺说:“小莺,你去看看给我煮的姜糖水好了没有。”
“是,姑娘。”
小莺把门从外面关牢,接着,便步履欢快地出去了。
“说吧,”齐霏把玩着垂到肩膀的一绺头发,“到底求我什么事?”
雨璇一直跪在床前,低头侧耳聆听小莺的脚步,等确定人彻底走了,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齐霏。
“姑娘,真的只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她说着,又往床前挪了挪,“奴婢不敢大声说。”
“到底什么事啊?”齐霏有点不耐烦,“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本姑娘没那个耐性!难道你准备让本姑娘接收你肚里的孩子?”
说着,便略微朝雨璇那里欠了欠身子。
雨璇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她已挪到了床前,便迅速地伸出手把瓷枕抄了过来。
然后,没等齐霏反应过来,飞快地冲这个她痛恨的女人头上狠狠一击——
齐霏闷哼一声就倒下了。她不过是个孱弱的女子,萧云锦说她像盏风一吹就破的美人灯,果然不经打。
雨璇用最快的速度脱下齐霏身上的衣服,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齐霏调换了过来,连鞋子也换了。同时,她把头发也披散下来,就和躺在床上的齐霏一样。
接着,她伸手一拽,齐霏从床上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再是怎样身姿轻盈的少女,也有八九十斤,这一摔不可谓不狠。
雨璇快意地笑了笑。她的报复还没结束呢!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点冰凝茉莉,她在给小红抓药的时候让阿柱去买的。她已经小心地研磨成了粉末。
从鸳鸯那里,她偶然得知了齐霏的月事期,还知道齐霏也有痛经的毛病,不过比她要好一些。
齐霏,我季雨璇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心中默念着这些话,粗鲁地掰开齐霏的嘴巴,将冰凝茉莉的粉末一股脑儿地塞进了那张樱桃小口里,又取出曾经和萧韵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带的水囊,将里面的水朝齐霏嘴里灌。
她捂住齐霏的嘴巴和鼻子,齐霏很快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动作。
听到那咕嘟咕嘟的声音,雨璇益发笑得灿烂。她的眼前浮现出小红奄奄一息的小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齐霏,今日,就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雨璇找了一根衣带把齐霏的手脚都捆住,然后又找了几双棉袜,把她的嘴也堵住了。
做完这一切,她取下脸上的面具,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纰漏,这才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都是齐家的下人,她走过去,人人都朝她行礼。
雨璇清了清喉咙,做出惊慌和愤怒的样子来,对下人们说:“气死我了!那个贱人跑到我这里来,没说几句话就故意昏倒,显然是想要陷害我,好去姑爷面前嚼舌头!”
大家一听都激愤不已。有人立即冲过去看了,果然,姑娘口中说的那个贱人,可不就躺在那里装死吗。
不要脸又没脑子的贱货,到了静雅阁,还想全身而退?看她们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你们也不要惊慌。”雨璇边说边慢吞吞地整理着头发,“本姑娘再也不能忍了。她装昏倒,我就顺水推舟,打了她的头,她现在真的昏过去了。我还趁机把她给绑了起来,口也堵住了。在本姑娘面前演戏,我就索性让她演得更像些!”
下人们纷纷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我嫌膈应,要出去走走。躺了这么久,大夫说走走也是好的。”雨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至于屋里那个贱人,去几个人,把她拖到柴房里关起来。等她醒了必定哭闹,就随她哭闹好了!再这么由着她欺负我,以后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
“对!姑娘早该这样做了!”不知何时赶回来的小莺拍手道。
雨璇看了看小莺,暗叹一声。
“小莺,要是回头夫人或者姑爷来了,就说一切都是本姑娘所为,你们只是听我的吩咐行事!”
“姑娘,您……”小莺诧异,怎么姑娘竟然又说这样硬气的话了?
“我要出去走走。小莺,你不必跟着。”
“是。姑娘早些回来。”
雨璇回头,死命看了几眼曾经住过的静雅阁,终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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