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裴冯周王(2 / 2)
我默然不语。
“他生性如此,既与阁下有过争执,如何肯善罢甘休?只怕睚眦必报,眼前的挫折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斜风细雨,阁下还是小心为妙!”
冯寂雪所言不无道理,既是黄炳坤从中作祟,依鼎胜集团的实力,笼络这些小商户,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这样隐晦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面暗暗思忖,一面稍稍拧紧眉头。
“参赞中枢,周旋几要,”冯寂雪见我如此,半是炫耀,半作解释道,“不瞒阁下,在下不啻是鬼怪界学术圈的泰山北斗,更是交际圈中的中流砥柱,人世间的事,鬼怪们口耳相传,在下也略知一二。”
“难怪……”我恍有所悟,“这么说,鬼怪们也喜欢八卦?”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此无涯之生,生也好,死也罢,一个人若是寂寞久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八卦乎?”
这冯寂雪哲思雄辩,连我都自叹不如,可为什么他做起学术研究来如此不着调?我暗觉好笑,事情虽然弄清楚了,但怎么吃饭仍然没有着落,冯寂雪却突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阁下不必担心,在下现在就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冯寂雪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道:“暂时保密!阁下只要去一家店,店老板戴眼镜就可以。”这时正路过一家酸菜鱼馆,店老板出门泼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我转身进去,店老板看了我一眼,喊了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
我点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又咬咬牙,要了一盘水煮肉片。店里伙计没见过点这两个小菜,还咬牙切齿,跟遭逢了生死变故似的,微一怔住,才哈了哈腰,走回厨房准备。
看来能吃上饭了,我心中一阵窃喜。等吃完饭从店里出来,我问冯寂雪,到底是什么办法?冯寂雪笑了笑,说,在下方才倒映在他的眼镜片上,模糊了他的视觉,他看错了阁下的五官,也就认不出阁下了!
“原来如此!”我连连点头,心道:这冯寂雪如此机灵,看来我是捡到宝了。
比起耍宝斗智,周树仁和王奔也不妨多让,只是相较于周树仁和冯寂雪,王奔明显慵懒得很,整天蜷缩在那张厕纸上闭目养神。
通过几天的相处,我对他们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他们死时的情境。就拿周树仁来说吧,他是吊死的。回忆起自己死亡时的场景,他目露凄婉,把身体的一部分吸进嘴里,再缓缓吐出来,说当时他心灰意冷,又不敢从高处跳下去,生怕骨折筋断摔疼了自己,思前想后,决心上吊!
他束了根尼龙绳,从房梁上垂下来,挽了个绳圈,把头伸进去,亟待吊死,忽然有些后悔,心道:“不能白来世上一遭,譬如,还不知道香烟是什么滋味!”于是匆匆出门买了一盒香烟,拿出一根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百无聊赖地站在凳子上,把头从绳圈里伸进伸出。
不想脚下一滑,身子陡然矮了半截,绳圈迅速抽紧,像一圈细铁丝拧紧了他的脖子,脖子往上,一张脸涨得紫青,来不及吐出的半口香烟哽住喉咙,既咽不下,又咳不出……
周树仁停了片刻,又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股香烟,大概是我的灵魂寄宿在香烟上了罢。
冯寂雪听完,洒然一笑道:“原来如此,比起阁下死时的挣扎,在下的死实在不值一提!”
“诶!说来听听!”我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既然阁下想听,在下只好献丑了!”他顿了顿,又道:“那年中秋,夜凉如水,在下乘船回京,正所谓’醉后不知身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被水中一轮圆月吸引,心驰神往,按捺不住,纵身跃入湖中,卒!”
这冯寂雪倒真有些浪漫!想来他死于镜湖之上,现在便能寄宿在一切反光的平面,联想到周树仁的烟体,看来人死后的归宿,的确跟人的死因有莫大关联,那么问题来了,王奔为什么会寄宿在一张厕纸上?
一念至此,我下意识望向王奔,不想,周树仁和冯寂雪跟我想到一块了,齐刷刷地看向他,空气陡然陷入一片诡秘寂静——我们都在等王奔的答案。王奔好像突然被探照灯照射,俨然一派明星的待遇。只是他明显有些不习惯,愣了几秒,意识到不对,破口骂道:“你们他妈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干嘛?!”
“王奔,你……”
“不说,老子他妈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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