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拂袖笑狂(2 / 2)
所有人都认定了卿白衣一定会投诚。
或者说,所有人都认定了卿白衣,必须投诚。
卿白衣静静听完商向暖与迟归的争吵,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此时的平静,只有一个极为短暂的过程。
也许是后蜀的神经被拉紧得太久,他早已习惯了被他人逼迫的痛楚与尴尬,也许是他突然之间得到了明悟,放下了许多东西。tqR1
无人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心路过程,当然了,也无人关心。
商向暖或许还会稍微有一些同理心,看在书谷的份上,对卿白衣几分尊重,当是谢过他曾对书鸾多有祝福与疼爱。
迟归,迟归根本懒得理会卿白衣的内心被巨石碾压而过成为了粉末。
在血淋淋,赤裸裸,明晃晃的国家利益面前,没有人会把人性与感性这些东西当回事,去他的人性与感性,生死都在一线间,谁敢轻易提起?
卿白衣坐在那里,平和安静的模样不该是他此时该有的神色,他许久没有说话,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商向暖与迟归俱不再说话,静待着卿白衣的决定。
守在一边的南九沉默多时,不曾多言,可是他却是唯一一个能感受到卿白衣心路变化的人,他武功奇高,可以感受得到卿白衣的那些自紊乱到平缓到沉寂到近似于无的脉搏。
南九突然觉得很难过,特别的难过,不再时时被奴隶身份束缚的他,像是个柔软的孩子有着最柔软的心房,贪婪地感受着这世间一切的情感,他能感受得到,卿白衣的绝望。
那样深刻,那样悲痛,那样凄凉的绝望。
像是平静的冰面下,搅起着翻天覆地的惊涛骇浪,却被那层薄薄的冰面死死禁锢住,未曾往外溢漏半分,世人便觉得,他不曾悲伤,不曾绝望。
突然,卿白衣放声大笑。
像是一拳击碎了冰面,他将滔天巨浪迎风掀起,直逼苍穹,怒问上天!
他的笑声轻狂,张狂,疯狂。
拂袖笑狂。
仿似他一生未曾笑过一样。
笑声回荡在这御书房中,回荡在商向暖与迟归的耳畔,回荡在整个后蜀的天空之上,他的笑声,惊醒了地下的后蜀列祖列宗,惊醒了沉默多年的悲欢离合,惊醒了人们忽略已久的事实——他,终究是后蜀的帝君。
人们不该,对一个爱国爱民,拼尽全力想要守护自己国土百姓的帝君,抱以如此轻蔑,如此戏弄的姿态。
商向暖与迟归突然有些担心,不知道卿白衣会做什么,后退了一步。
南九定在那处,竟觉得有些悲凉。
“陛下,投诚,真的不是软弱,您也不是懦夫。”南九他说。
卿白衣笑声渐止,看着南九:“他们两个可算是世间最聪明的几人之一,却不如南九你懂我。南九,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迟归此人心计歹毒,不可重用。”
“陛下……”南九声音哽咽。
“你们退下。”卿白衣将长袍宽袖一抬,卷起阵阵风,御案上的奏折尽合,他目光锐利,像个真正的帝君那般,威视着商向暖与迟归。
迟归还想说什么,却被南九拉住,南九躬身,辞别卿白衣。
商向暖离开之际,稍稍欠身,这位从来傲慢得不得了的商夷国长公主,在离开之际,对卿白衣表达了她内心的尊重。
她向来磊落坦荡,该争的东西绝不放过,该敬的人,也从不会刻意不屑贬低。
卿白衣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御书房里,袅袅而升的熏香摇摇又晃晃,弯弯又曲曲,然后散了。
外面传来鸟叫声,清脆又婉转,羞怯又大胆,然后走了。
卿白衣拂过身上玄衣上的金龙图腾,张牙又舞爪,威风又霸道,然后死了。
他提了朱笔,写了他此生最后两道圣旨,然后扭动桌下一个机关,旁边墙上的字画挪开,墙上裂出一道缝来,隐约可见一道长长的台阶通向地底,从暗沉沉的密道里散出了幽幽冷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