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必也狂狷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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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时未见,若是其他人,怕不是要先痛饮三樽,但孤知孔渠心思,专门让奴婢改奉荼汤,来,试一试。”

阎行看着威严跪坐的杨沛,哈哈一笑,伸手轻指了面前的荼汤,笑着说道。

这类与蜜水、乳酪、酒水、浆水迥然不同的饮品,作为一种饮食习惯,已经在关中、三河一些地方的上层人物中慢慢扩散开来,甚至在草原上的匈奴贵族也逐渐接触到了这一类饮品。

但杨沛却没有当即捧起荼汤,而是严肃地说道: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关中和三河一样都颁布了禁酒令,还望将军能够以身作则,恪守法纪,改奉荼汤之举,当非仅待沛一人也。”

“哈哈。”阎行闻言笑了,杨沛这个脾气一点都没变。他点点头,看着面貌清癯的杨沛,转换话题说道:

“孔渠,你可知孤调你入长安城为长安令,所为何事?”

“沛不知,请将军明示!”

“你当真不知?那孤问你,长安如何?”

“夫长安左崤函,右陇坻,金城所在,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制敌,可谓龙兴之地。”

“孤问的是时下的长安治安!”

随着阎行加重了语气,杨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

“将军需得先恕臣下无罪,沛方敢言。”

“孤不以言罪人,讲!”

“以沛入长安所见,长安治下颇不奉科禁,有七弊七失,不如河南多矣!”

“哦?”

“第一弊,长安有骄兵之弊,军中豪右纵士卒无赖,肆志为暴,假以军法之名,吏不得问。上位者失在体恤军卒,却恣卒残民。第二弊,长安有豪民之弊,五陵子弟多有不法之事,然或以货窜名军籍,或勾结小吏顶替开脱,上位者失在迁徙生民充实城邑,却无治奸猾豪奢之策。第三弊,长安有胡汉之弊,胡汉纷杂,户籍不清,汉人牟利私贩胡奴,胡儿聚众穴室剽窃,上位者失在有编户之名,而无齐民之实······”

“好好好。”阎行不怒反笑,他问道:

“若孤以你为长安令,就是为了让你替孤治理长安这块棘手之地,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沛当效死而为之。”

“哈哈。”阎行笑了,“孤不用你效死,司马伯达有兴旺百业之能,却无摒除弊害之魄力,所以孤让你做长安令,只要你兴利除弊,你可有良策?”

“臣无良策,仅能竭尽心力,奉宣科法而已。”

“好,那孤就要你奉宣科法!”

说到这里,阎行收起笑容,看着杨沛语重心长地说道:

“治理长安,并非易事,于公于私,你可有所请?”

“臣确有所求。”

“但讲无妨。”

“臣于私情,并无所求。于公之事,事无大小,皆决于法,然成效恐非短期可现,臣只有一请,那就是将军在此期间,能够授予臣全权治事,霸府以上率下,将军以身作则,无私门求情,无威权干涉,不听小人之谤。”

“可!你这请求,孤都应允了,尽管放手任事。另外,你的妻儿,可都随行一同到了长安?”

“已在长安。”

“好,刚刚你说你无私情之请,但孤听说你在历任为官,不以私计介意,又不肯以事贵人,在河南屯田,也仅自占荒田二顷,妻儿起瓜牛庐,躬耕自给。可有此事?”

杨沛清癯的脸上虽面不改色,但胡须还是微微颤动,只能拱手说道:

“臣——”

“好了,你不用多言了。你想当清廉耿介之士,孤又何尝是凉薄寡恩之君。孤不赏你,却也要推恩你的妻儿,孤特赐汝家内帑绢帛三百匹,卿就莫要推辞了。”

“沛,拜谢将军赏赐!”

杨沛心中感激,急忙起身离席,拜谢阎行。

“好了,起来吧。”阎行虚扶示意,同时口中问道:

“孔渠,你此次前来,途径弘农,可曾见到弘农潼关有紫气之祥瑞?”

“臣此来行途匆匆,未曾多加留意,祥瑞之事,无缘得见。”

杨沛起身后重新入席,身板依旧挺得笔直。

阎行点点头,也不在意。

杨沛调任长安令,其实还涉及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原长安令司马朗将会出任弘农试守太守,严象亦将出任湖县令,原弘农太守贾逵则调回长安听命,另有使命······

而就在这个人事交接调动的当口,弘农的官吏上书霸府,禀报潼关境内出现紫气祥瑞。

有人传言,此乃帝王之气,预兆当今乱世,西方将有新天子出。

收回思绪,阎行重新看向杨沛,突然问道:

“孤还听闻你到任长安之后,同僚之中屡有宴请,你都一一回绝,怎么,衣锦还乡,还近乡情怯么?”

听到阎行发问,杨沛心中一动,正色说道:

“臣受命到任,是为治长安而来。宴会之中,难免有旧友故交借同乡之谊请托私事,因此索性一一婉拒赴宴,也免在宴席上当面伤了乡谊。”

“况且臣以为,奉宣科法,若是先被美酒泡软了手脚,那到该秉公执法之时,就提不起欧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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