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笑声中的疯狂(2 / 2)
脚尖用尽全力抵住卡车护栏,猛地一点,席城就这样将自己的身子侧倾起来,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左臂上,左臂上已经化脓了的伤口被挤压破裂,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但是席城顾不得这些了,侧过身子后张开嘴,鼓足胸腔内剩余的气体向外猛地一吐,终于将堵在气腔里的浓痰和浓稠的血沫子吐出来了一些,气,终于再度通顺了。
席城将侧倾的身体一翻,平躺下来,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席城忽然觉得,这些痛苦,这些折磨,其实都不算是什么,自己有一种更加痛苦的伤害都经历过此时这点酷刑又能算得了什么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手臂曾经断过,断臂之痛都忍受过来了,此时此刻只是手臂上多出了一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化出了很多脓水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就像是自己曾经被腰斩过,那种痛苦都已经感受过了,现在再让自己坐老虎凳,又能算得了什么?
正是由于这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一种潜意识中的蔑视,使得席城即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依旧能够硬撑着活了下来。
就像一个处于亚健康状态的人进行跑步测试,如果他能够咬牙坚持围着操场跑个十圈,日后他再跑步时,即使觉得自己已经很累很累了,但是他的潜意识里会告诉他,当初十圈,自己都坚持跑下来了,如今的跑步自己肯定能够坚持下去的,这已经勉强可以算是一种自我催眠了,而这种自我催眠,往往可以爆发出人类更大更深的潜力。
几名先前身穿白色皮衣的日本也上了卡车,当他们看见席城嘴里吐出来的脏东西时,为首的一个人似乎很是生气,对着席城的头就是狠狠的一脚,对方穿的是皮靴,这一脚也没怎么收力,踢中席城脑袋后,席城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但是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即使眼前已经泛起了血丝,脑袋里更是宛若打鼓一般嗡嗡作响,他都不允许自己去昏过去。
踹了一脚后,这个日本人似乎是被同伴制止了,几个日本人围着席城坐了下来,席城微微睁着眼睛,看见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日本人,寸头、小眼睛、矮个子,虽然体型不大,但是显得很精悍,而且他正以一种极为嫌弃的目光盯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席城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一个很早以前,古代中国人对日本人的蔑称:倭寇。
而这时,席城忽然好想将这两个字喊出来,没理由地,他就想喊出来,所以,他再次努力地张开嘴。
“死……倭……寇……”他发出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唉,甚至还断断续续,对面的那个日本人显然是没听清楚席城刚刚说了什么,反而用手指着席城现在张开嘴拼命说话的动作和神情,和坐在旁边的同伴大笑着,并且用日语和同伴们说此时席城这个模样就像是自己以前在家里捕到鱼后将鱼丢到了陆地上,鱼临死前最后撅起嘴吐气泡的模样。
席城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了,但是他笑的时候,却再次引发了咳嗽,紧接着全身的伤口再次因为咳嗽而牵扯起来,又是一阵痛苦传来,但是咳嗽完了之后,席城继续笑,即使他此时只能勉强张开嘴哼出一点声音,但是他的音调告诉周围的日本人,他在笑,是的,他在笑。
日本人渐渐不笑了,但是席城依旧在笑着,他笑得有些疯狂,因为他此时的身体状况这么笑下去,肯定很不好受,但是他无所谓,他真的无所谓,就像是他在审讯室里,看着那些个日本人将银针一根根用小锤子钉入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的指甲盖一个个被撬起来一样,他那时也是这样的笑容,只是那时自己还有一些力气笑出更大的声音,表现出自己更大的不屑,就像是看着一群小孩子,小矮子,正围着自己在自己身上做着游戏一样,真的很好笑。
“八嘎!”
坐在席城面前的那个日本人终于不想再听到席城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了,起身想准备再给席城来一脚,但是就在此时,卡车停了,原来是到了目的地了。
卡车外面,有四五个中国劳工正在外面候着,他们用担架,将席城抬了出来,席城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哨卡,看见了牌子上用日文和满文以及汉文写着的字:大日本关东军防疫给水部。
这个地方,其实还有另一个称谓被后世中国人所熟知————731细菌部队。
731细菌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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