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再说一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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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知道Reid被救回来之后会是这种样子,我当时绝不会把他一个人原地放在那里。什么教训,什么气愤,什么玩笑,又怎么抵得过Reid他本身对于我的意义?我也开始反省,有的时候是不是他表现的脾气太好,从不生气,以至于我无限制地挑战他的底线,对于玩笑,对于他的态度,总是那样没有分寸地由着我自己的脾气。

人总是这样,会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有恃无恐,也会在自己喜欢的人身后患得患失。

我不知道当我看见Reid被Dave叔叔带回来时脸色煞白的样子,原来准备调侃的表情破碎成了什么模样,我在其他的人脸上都看到了同样的表情,担忧和后悔。

Reid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将头狠狠地撇了过去,并不像是气愤,也不是冷战似的漠然,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惊慌。我看着他的双手夹在Dave叔叔的肩膀上,那双细瘦的胳膊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就像是大病一场的惨白,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瘫软地靠着别人,剪短了的头发遮不住他大部分的脸,露出来的皮肤就像是洗澡一般被汗水打湿。

我的耳朵里面听不到Dave叔叔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对,是我的余光,我的眼睛里已经满是那张闪躲的脸。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走过去,却发现我几乎没有力气移动我的双腿,那短短的十来米,对于我来说,漫长过我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途。

“Spencer?”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我这样轻微而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微弱地就像是一吹气就会击碎我眼前这个男人。

Reid并没有抬起头看我,事实上,在听到我声音的那一刹那,他狠狠地颤了一下,两颊上的汗滴被这剧烈的颤抖抖落。还未等我的手扶上他的肩膀,他的下巴就忽然无力地搭在了Dave叔叔的背上,歪在一边,整个人失去了动静。就如同死了一般。

我尖着嗓子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Reid人事不知地歪了过去,他滴落在我手背上的汗水像是冰块一样,将我的手给冻住,整个人只能呆滞地看着他。

an反应很快,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我的身后窜了过来,从我的身边带过一阵温热的风,却吹得我生凉。他将手放在了Reid身上,Dave叔叔配合他把Reid放低一点。an揪着眉测了测Reid的呼吸和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睑,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没事,他昏了过去,Emily,马上叫救护车。”

“他没有明显外伤,也不像是什么病发病的症状,好像是吓坏了,不要等救护车了,我们直接开车送他去医院。”Dave叔叔像是已经大致检查过Reid的情况,作为去将Reid带回来的人,他比其他人多了解一些。

其他的人拥着an,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打横抱起Reid,快速地带着他往外走。Hotch拍了一下带愣在原处的我的肩膀,力道轻得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不可闻地嗟叹了一声,也跟着an他们走了,整间屋子只留下我和Emily。

“没事的,没事的,他只是吓到了。”Emily就像当年遇见我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我,就如同我还是当年那个看起来无比稚嫩的孩子。我闻见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却不像以前一样令我感到安心。她小幅度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后背,安抚中带着一丝担忧:“别哭了,Ethel,Reid他没事的。Rossi说他没事。”

我的脑袋迟缓地转动着,脸上僵得就像一块石头。我根本感觉不到我是否在流泪,不止脸上是冰凉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块肌肤都像被泡在冷水里。可笑的是,我不仅仅是因为Reid的昏倒,他的失措和害怕、受伤而倍感心疼和惊慌,我更为他对我的态度而感到透骨的冰凉和难过。他害怕我?为什么?还是说他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我感到愤怒?我忽然记不起就在几分钟之前的他的表情,如同隔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让我无法从他的眉毛,从他的眼角,从他鼻子皱起的情态,从他嘴巴张合的动作去判断他的心。我慢慢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Reid的那一滴汗滴似乎还残留在哪里,我就像慢慢推开那层粘腻的汗水那样摩挲着,就如同能够感知他那一刻的感受。可惜,我的手背上,只剩下我自己渗出的绵密的冷汗,留给我的是不断变冷的体温。

承认吧。

我只是不像爱自己一样爱他,所以才能那么开心地放纵他一个人留在狭小的衣橱,所以在他昏倒的时候在内心深处骚动着的是害怕他讨厌我的情绪。我可以为他主动走向他,可以为他受伤也感觉不到疼痛,可以为他屈辱地注射那一罐药剂,也许有的时候,我甚至可以为他献出生命也说不定,但是,我无法为他放下我那一颗丑陋的利己的心,我爱他,因为我爱他;我爱他,因为,他········爱我。多么卑鄙!

我责怪过他的口无遮拦,我愤恨过他的畏缩不前,我对他每一次停滞不前的情感感到由衷的疲惫,可是我忘了,我········不是他。过的顺风顺水的我无法知道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是怎样度过他的童年、少年、青年,在一个唯一一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母亲罹患精神疾病的漫长岁月里,这个羸弱而又敏感的灵魂是怎样面对他根本不擅长面对的人群。我曾经见过的校园暴力,那个被挂在足球门柱上的瑟瑟发抖的孩子,也许只是冰山一角,他的每一次眼神闪躲都意味着曾经受过的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无法否认,当我认为自己被他深深伤害的时候,他最先伤害的,是他自己,而他的目的,却是想要保证没有任何人因为他收到伤害。

我该怎么去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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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初步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进一步的报告要等一周之后才能出来。”an站在病房的外面,按着我的肩膀,他看上去像是放松了许多,但是脸上的汗水还没擦干净,整个人冒着热气,站在他的边上可以感觉到一股股热意散发过来。“Hotch他们刚刚离开,Reid已经醒了。医生说可以进去看看。”他没有问我这两个小时到哪里去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就如同我这个病人的女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眼睛里全是理解和安抚。

“我知道,Emily已经过去了。你也去吧。”二十分钟前,Emily接到了Hotch的电话,已经了解了Reid的情况,而且因为在Adam的房间里发现了疑似作案工具的绳索和异装用的女裙,所以赶去警局准备连夜审问Adam,所有人都对他憋满了火气。或许还有一些迁怒。我看了看淡蓝色的病房门,并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舔了舔自己干涩起皮的嘴唇,还能尝到一丝腥味。我对着an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凝重地保证着:“我来照顾他。”

an看了我一眼,浓黑的眉毛皱了皱,叹息般的吐了一口气,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Reid只是吓着了,谁也不想这样,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他侧过头看了看大门紧闭的病房,眼睛里带着细微的担忧,脚掌在地面上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他是个男人,很快就会好的。”他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

其实我并不明白Reid到底是怎么了。我在早上的时候明明检查过他的身体,衣衫完好,面容舒展,就那样安静的睡着,只是有一股特殊的几乎可以忽略的乙醚的味道,我还特地用酒店的湿毛巾在他的面部擦了擦,散开了一会衣橱,保证没有残留的乙醚挥发物。我在这两个小时里,让远在BAU总部的Garcia进入了FBI里面的职员档案,也并没有发现Reid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之类的疾病史。可越是这样,也越让我不安。他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强烈?为什么对我会有逃避感?

我就像一个精分患者,不断地自我鞭挞,又不断地猜测苦恼,反复的不安和内疚让我的脑袋浑噩一片。

深吸一口气,我轻轻地敲了敲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个关节敲击着冰冷的房门,发出清脆的响声。可是,并没有人回应。

是睡着了,还是········

我的心颠了颠,像是被一根柔软的皮绳慢慢勒紧。慢慢地将手放上把手,动作缓慢的如同气结的老叟,闭了闭眼睛,平缓自己的呼吸,将把手顺时针转动,咯嗒一声打开了这扇6点8英尺的门,静止隔绝着的门。

他在装睡。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这样的拆穿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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