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0章 虎父无犬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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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争斗虽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曹丕得到了邺城,也是在曹铄暗中的谋划下才能成功。

从得到邺城的那天起,曹丕已经注定了会死。

争斗确实只是一面倒,甚至可以说曹铄从开始就在设计曹丕,找个冠冕堂皇杀他的理由。

可这些并不能否定子嗣继承权没有处置好,很可能会造成兄弟相残的局面。

凝视曹铄的时候,郭嘉的目光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曹铄终于还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听你的。”

“主公征讨南蛮的这些日子,我下令加紧重建长安。”曹铄答应了先登基,郭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就在前几天,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多半已经完工,只是还有一些细微之处,正在逐一修缮。”

“重建长安的事情交给你办就好,我不管那么多。”曹铄对郭嘉说道:“反正这些事情有你处置,我也放心。”

“还有一件事,我得向主公禀明。”郭嘉对曹铄说道:“眼看长安就要修造完成,前些日子我也得到主公从南蛮返回的消息,于是就令人去了寿春,请大夫人他们先来洛阳,算起日子,顶多四五天也就该到了。”

“有没有让他们把曹恒该带来?”曹铄特意问了一句有关他长子的消息。

他问起曹恒,郭嘉回道:“长公子这次怕是来不了。”

眉头一皱,曹铄顿时拉下脸问道:“他不来洛阳,还想到其他地方去不成?”

“主公听我说完。”郭嘉回道:“早先主公说过,要让长公子将来领兵历练。前些日子听说羯人袭扰雁门关,长公子在子文将军和子龙将军的陪同下已经带兵赶去,说是要替主公分忧,不把石邪弈于的人头取回来,他就不见主公。”

“怎么刚才不和我说?”听说曹恒带着赵云和曹彰去了雁门关,曹铄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郭嘉问道。

“提起羯人的时候,我正打算和主公说,可又因为主公登基的事情给说的岔了。”郭嘉回道:“这会和主公说了,也不耽误什么……”

曹铄满头黑线,瞪了郭嘉一眼。

由于常年在外征战,曹铄对儿女的了解也不是特别的多。

作为一方枭雄,他无意是成功的。

甚至作为天下之主,他也当仁不让。

可身为一位父亲,曹铄却时常认为他是不合格的。

儿女不少,却没有一个是他真正了解的。

他对曹恒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牙牙学语的时候,不知不觉,曹恒都成长为一名可以领兵作战的少年公子,而他却还是浑浑噩噩,根本没有闹明白孩子为什么长的这么快……

羯人凶残,身为父亲的曹铄,当然会担心他的儿子。

他向郭嘉问了一句:“曹恒现在本事怎样?”

“主公是长公子的父亲,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本事?”郭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被他问的有些尴尬,曹铄说道:“这么些年,我确实是疏忽了他们,可奉孝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我在担心儿子,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做父亲的心情?”

“主公能问起长公子,已经是长公子最荣幸的事情。”郭嘉回道:“这么些年,长公子克躬勤勉,每天都在操练武艺,每天也都在研读兵书以及一些关乎礼数的书。要说诸位公子中,谁更像主公,依我看还是长公子。”

“也就是说,他的武艺并不是很差?”曹铄追问道:“上了战场,不至于被人一枪挑落下马?”

“要说长公子的武艺,和主公还真是有几分相像。”郭嘉回道:“他的剑术可是王夫人亲传,马背上的本事则是吕将军传授。当初黄将军……”

提起黄忠,郭嘉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一抹悲戚:“黄将军还在的时候,也传授过长公子骑射之术,要说上了马背,还有多少人能是长公子的对手,我是不太信的。”

“你把他说的也太高了。”郭嘉把曹恒夸的毫无缺点,上一刻还在担心儿子的曹铄咧嘴一笑:“我看那小子也不是个有本事的,这次让他去雁门关,由他受些苦也是好的。

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得意的表情却出卖了曹铄。

郭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在暗暗叹息。

此时的曹铄和当年他伺候着的曹操又有什么不同?

英雄一世,当着世人是位征伐果决的英雄,可面对自家儿子的时候,父性的本能却难免会流露出来。

提起儿子,虽然嘴上是恨不能把那些不争气的小子给活活捏死……

实际上呢?

儿子有那么丁点成就,都会被无形的放大很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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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铄返回洛阳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才从寿春开出不久。

这队人马数量不是很多,不过一两百人。

当先走着的是以为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

小将军身穿金色锁子甲,头上扎着一只金色的发冠,手掌提着的画戟也是用黄金修饰了杆儿尾端。

他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常人所不具有的贵气。

不仅贵气逼人,小将军生的还是十分清秀,眉眼间居然和曹铄有着七八分想象。

即便不是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也绝对是最扎眼的那个。

他正是曹铄的长子曹恒。

陪在曹恒身边的,除了银甲白袍的赵云,还有勇武过人须发焦黄的曹彰。

在曹彰的身旁,则跟着一位看起来很瘦削的中年。

由于比较瘦弱,中年身上的铠甲显得有些宽大。

他的脸色苍白,虽然面目清秀,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却昭示了他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看起来病怏怏的中年也是曹铄的一位兄弟,他正是以才名闻名天下的曹植。

最近这几年,曹铄在外征伐,曹彰负责寿春武备。

而曹植则是每天和一些自诩为文人墨客的市井闲人厮混在一起。

除了饮酒作乐玩弄美姬,曹植还真是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也不知道曹恒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出发前往雁门关,他居然说什么都要把这位叔父给带上。

他是曹铄的长子,也是大魏的长公子,曹植虽然是他的叔父,却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离开了寿春。

走在路上,曹植经常会被曹恒等人甩在后面。

再次把他甩到后面,曹恒回过头看道:“四叔,要是像你这样走,羯人恐怕已经是跑光了,找不到他们,我看四叔还怎么为父亲建立功业。”

“可别再提他建立功业。”曹彰也回过头,很是不满的看了曹植一眼,对曹恒说道:“你四叔是仗着有些才名,整天在外胡搞瞎搞。指望他建立功业,我看还是不要想了。”

虽然体质不好,而且这几年确实没干什么正经事,曹植却也是个不肯让人说的。

曹彰不过是他的三兄,而且又不是大魏之王,在曹铄面前他甚至不敢抬头,可面对曹彰他却是不怕。

瞪了曹彰一眼,曹植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三兄说我这几年没做什么正经是,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长兄要你留守寿春,你确实每天都在整饬武备,可你见过有强敌来犯没有?天下已经太平,像我这样的人早就没了用武之地,如今不是饮酒作乐,我还能做些什么。”

好些日子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曹植却不肯让人说他。

听了他的辩解,曹彰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别和我说这些没什么用的。像你这样正事不做,每天就干些上不得台面的闲事,等到以后见到长兄,我看你怎么向他解释。”

“两位叔父都不要再争辩。”曹彰和曹植拌嘴,曹恒从中劝道:“其实我知道四叔心中烦闷什么,天下大定,看起来好似已经不用领兵征伐,也没有其他可处置的事情。于是四叔就认为自己已经没了什么用处,与其整天在家闲着,还不如和市井上那些读过几天书都认为自己了不得的人扯些所谓天下大事,以此来找依照存在的感觉。”

曹恒解释之后,曹彰哈哈带笑:“长公子说的还真是没错,我看他就是每天和市井上的那些闲人在胡扯八道,以此来找找存在的感觉。”

狠狠瞪了曹彰一眼,曹植露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根本没有再理会他。

曹植本没打算接着说话,曹恒却向他问道:“四叔,你说我们这次去雁门关,能不能见到羯人?”

“能,肯定能!”曹植回道:“而且我们不去见羯人,他们也会来找我们。”

“为什么?”曹恒又问。

“这还要问个为什么?”曹植说道:“羯人袭扰雁门关,是想从我们大魏得到好处。如今雁门关衣带戒备森严,他们找不到机会进入中原,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我觉着到了雁门关,站在关口上,只要往外一看,肯定就能看到羯人的大军。”

“羯人还有大军?”曹恒说道:“我听说他们只是一群游牧的野人,当初父亲率领曹家勇士,可是把他们给打的差点灭了种。”

“你父亲确实是被羯人打到快要灭种,可他并没有把羯人真的灭了,要不怎么如今还会有羯人出现在雁门关一带?”曹植回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没事去什么雁门关。听说你父亲已经快到洛阳,他到了之后必定想要见你,这会你不在寿春,岂不是耽误了父子相见的机会?”

提起曹铄,曹恒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曹铄常年在外征伐,他这个做儿子的居然很少能够见到生身父亲,说来也是让人无奈的很。

相比于父亲,他反倒对叔父们更加熟悉。

见曹恒没说话,曹植问道:“长公子,我问你,你对父亲是怎样的看法?”

“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曹恒回道:“在我心中,父亲就是不败的神话,天下间豪雄无数,哪个不是穷凶极恶?遇见父亲,他们都落到了什么样的下场?”

“你就没有想过,他在外征伐,陪着你们这些公子、郡主的日子太少了些?”曹植不知道哪根筋在抽抽,冒出了这么一句。

曹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可曹植却丝毫没有在意,或许是他根本没有看到曹彰在瞪自己。

“小时候我确实希望父亲常在身边。”曹恒微微一笑:“可越是长大,我越能理解父亲,也越是能够体会他的苦衷。”

“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苦衷?”曹恒的回答勾起了曹植的兴趣,他又追问了一句。

“子建,够了?”他越问越不像话,曹彰喝了他一声:“长兄怎样,岂是你我可以私下谈论?”

“私下谈论?”曹植笑着说道:“我是当着长公子和你们的面在谈论长兄,怎么就成了私下?别说只有我们,就算是长兄也在这里,我还是会问同样的问题。”

“两位叔父不用争论,我回答就是了。”曹彰正要辩驳,曹恒却打断了他。

曹恒接着说道:“我要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子倒也算了,可我却是魏王的儿子,而且还在长子。身为大魏公子,我就应当懂得什么叫做家国天下,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家为轻,国为重。父亲要不领兵征伐,说不准早就有更加勤勉的豪雄击破我们曹家,我也会沦为他们的阶下囚。不说父亲没有闲暇陪着我们,即便他愿意那么做,我也不会希望那样。天下太大,动荡太多,外有异族扰边,内有门阀祸乱,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会像他那么做,正是父亲孜孜不倦克躬勤勉,才有了我们安稳的日子。”

“还是长公子说的好,说的漂亮。”曹植听了以后哈哈大笑:“我没想到,长公子居然如此有心,能够体会到你父亲的良苦用心。”

谈论曹铄的时候,曹恒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么多年,他见到父亲的次数太少,甚至都快要忘记父亲的模样。

说不想要父亲多在家中,那绝对是在撒谎。

可他同时也明白,正是因为曹铄在外征伐,才有了他们如今的安稳日子。

要是中原还像过去一样积弱至深,羯人来到雁门关,关口应该早就被破了,哪还有损失了数百平民和二三十名兵士,就把羯人给赶回去的道理?

对于天下,曹铄确实是功劳不小,可对于家庭,他疏忽的也确实太多。

然而作为他的儿子,曹恒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还记得幼年的时候,曹恒曾问过母亲,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回寿春,为什么他总是领兵在外,难道他一点都不想念儿女?

母亲给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家国天下!

幼年的曹恒还不懂什么叫做家国天下,如今的他却已经懂了,不仅懂了,他还希望能为父亲分忧,能让父亲少几次征伐,多在家中一些日子。

不为陪着已经快要成年的他,而是多陪一陪后宅中的母亲和诸位夫人。

从曹恒口中得到答案以后,曹植微微眯着眼睛,再也没有说话。

人数不多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当然不会是人数众多的大军可以相比。

他们一路上策马飞驰,走了没多少天,从身旁流过的景物渐渐变得苍凉。

终于离开了中原,来到相对苍凉的北方。

“长公子,我们离雁门关不过只有三百多里。”景色变的苍凉以后,曹彰对曹恒说道:“过了雁门关,就是异族时常出没的塞外,长公子无论如何都得小心提防,可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太远。”

“三叔放心,我不会离你们太远。”曹恒回道:“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更清楚要是羯人把我给掳了去,会给大魏和父亲带来什么。”

“长公子明白就好。”曹彰点了下头,可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

离开寿春的时候,他曾向嫂嫂们下过保证,即便是他死了,也绝对不会让曹恒有半点闪失。

可是距雁门关越来越近,他反倒对当初的保证没了多少信心。

羯人的凶残他是听说过,也曾经追随曹铄讨伐过羯人。

可以算做是匈奴人的一部,羯人的长相却与匈奴人大不相同。

匈奴人的相貌和中原人其实想差不多,只不过常年生活在塞外,过着游牧的生活,他们脸上的皮肤十分粗糙,给人一种很肮脏的感觉。

而羯人却不同。

被认为是匈奴人的一支,他们的皮肤确实十分白皙,眼睛也是浅浅的棕褐色,和中原人还有匈奴人在相貌上大不相同。

匈奴人强悍凶残,可他们掳掠了俘虏,往往都只是带回去作为奴役驱使,并不会随意把俘虏给杀死。

至于被匈奴人抢去的女人,则是由勇士领回去,为他们生养孩子繁衍后代。

可羯人却不同,羯人掳掠了俘虏,多半都是用来砍杀着取乐。

他们对从中原掳掠去的女人根本不懂得怜惜,女人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玩物和食物。

食物充足的年份,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各种羞辱掳掠过来的女人。

而食物一旦不足,他们就会把那些掳掠来的女人给杀死,把肉风干了用来充饥。

边塞的平民,虽然惧怕匈奴人,却不向见到羯人那样恐慌无限。

没有人愿意被羯人掳去,被匈奴人带走,他们或许还能活下去,可被羯人带走,他们的命运则是早已交给了死亡,区别仅仅在于什么时候死而已。

曹恒提出来到雁门关,为的就是对付羯人。

他要在见到曹铄之前,立下一场功劳,给父亲看见他已经长大成人。

不一定要比当年的父亲更强,可他也不允许自己比曾经年少的父亲差的太远。

既然父亲十四岁就能领兵,就能击破张秀为曹家建立功业,他为什么不能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率领将士们把羯人给击破?为什么不能在这个年纪,达成父亲曾经想要做到却一直没能彻底完成的大事?

曹彰说了距雁门关还有三百多礼,曹恒不由自主才催着坐骑又走快了一些。

催马前行,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画戟。

这柄画戟还是当年父亲令工匠为他打造,那时的他提着还觉得沉重,如今提在他手中,却是再趁手不过。

“长公子,你慢一些。”曹恒加快了速度,曹彰等人也跟在他身后催马快走,只有曹植反应慢了半拍,他一边催着坐骑加快,一边喊道:“离雁门关还有那么远,就算催着马走的再快,今天也是不可能赶到。我觉着还不如走的慢一点,反正早晚也是能到关卡……”

“早一天到就早一天让羯人尝尝我画戟的滋味。”走在最前面的曹恒回道:“他们既然敢来中原,我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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