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逼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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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刘嬷嬷就回了长春宫回话。

彼时,苏皇后倚在金丝软榻上,双眼微闭,脸上隐隐浮着一层暗色,脚下一个宫女正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替她捶腿。

“娘娘,如意去了!”刘嬷嬷道。

苏皇后缓缓抬起眼皮,冷着脸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皇后浸淫宫廷多年,是何等精明的人,刚刚她一眼就看出事有猫腻,又想着不宜闹大,这才匆匆忙忙地应了姚景语的意打杀了如意。

刘嬷嬷就赶紧把如意打算引姚景语进悦仙宫撞上皇上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偷偷觑了苏皇后一眼,声音小了些:“是公主吩咐的。”

刘嬷嬷口中的公主,自然就是一直被软禁在宫里的宋华菲。

苏皇后一脚把正在捶腿的小宫女踢开,豁然坐起身子,就眉目俱厉道:“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刘嬷嬷心肝儿一颤,还是小声地为宋华菲说情:“公主因为姚家那丫头毁了脸又坏了名声,难免心中不平。”

苏皇后双眼一厉,狠狠瞪了刘嬷嬷一眼,就沉下了声重复道:“去把人叫过来!”

刘嬷嬷吓得再不敢多言,赶紧就福了个身去唤宋华菲了。

彼时,宋华菲刚听到了如意被杖毙的消息,心里本来就惴惴不安的,乍一听苏皇后喊她过去,立时就白了脸,不过她转念一想,苏皇后惯来宠爱她,就也不觉得这事有多大。

“母后,您找我?”宋华菲戴着面纱,慢腾腾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苏皇后一见她进门,直接就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宋华菲没来得及避开,杯子砸到肩膀上震得她身子一颤,整个半边胳膊上的衣裳都被茶水浸透了,身上还湿哒哒的挂着几片茶叶,看起来异常狼狈。

见苏皇后一言不发就朝她发火,宋华菲面上一惊,也顾不得疼痛,委屈的泪水刷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母后……”

苏皇后见她这副鬼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拍着桌子呵斥道:“你还敢哭?谁让你自作主张去设计姚景语的?竟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使唤!”

宋华菲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极了,她被姚景语害成了现在这样子——

美貌没了,父皇的宠爱没了,甚至连宫门都不能出了……

那小贱人倒是一路青云直上了,她不甘心,她凭什么看着她春风得意?!

越想越不甘,宋华菲就拧着脖子和苏皇后犟嘴道:“我就是要她死怎么了?我宋华菲和她姚景语就是你死我活,绝不共存于世!”

“蠢物!”苏皇后气得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打了下来。

宋华菲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娘娘,您消消气!”刘嬷嬷赶紧上前拉着她坐回了软榻上,末了,又走过来对着宋华菲语重心长道,“公主,您也别怪老奴多嘴!就算今日那姚景语真的因为擅闯悦仙宫被赐了死罪,您以为皇上就不会深入追究?到时候他查到了您头上,您觉得他就会这样算了?”

“我……”宋华菲张了张嘴,就没了下文,显然是底气不足。

要是以前她还可以说自己是皇帝的掌中宝,可这些日子下来,她算是明白了,皇家的亲情根本什么都不是!

刘嬷嬷又道:“就算皇上不追究,您觉得姚国公会善罢甘休吗?人家刚刚认回的女儿就这么没了,他能愿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还敢造反不成?!”宋华菲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蠢货,真是蠢货,气死本宫了!”苏皇后气得嘴唇发颤,抚着额头就撑着胳膊倚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刘嬷嬷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公主是被宠坏了,成日里只懂得那些女儿家的心思手段。

“现在姚国公手里兵权在握,又是哪个皇子的边都没站,要是您害死了他的女儿,他就算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动作,心里也肯定得记恨上,到时候不定就连信王殿下一起恨上了!”刘嬷嬷点到即止,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

宋华菲脸色骤变,这时候才知道慌了起来,她也不顾苏皇后的冷脸,就赶紧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焦急道:“那怎么办?现在他们会不会就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会不会就连带着把皇兄恨上了?”

苏皇后直起身子,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了下来,脸色缓了几分,但多少还有点恨铁不成钢:“本宫杖毙了如意,就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人没出事,手里也没证据,他们还敢怎么着不成?”

半晌,就摸了摸宋华菲的秀发,眯着眼咬牙道:“母后知道你恨,但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有朝一日你皇兄坐上了那人上人的位置,什么姚景语,什么姚家,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自己的女儿被姚景语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成了这样,苏皇后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母后……”宋华菲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苏皇后又叹了句,就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地在宫里绣嫁妆吧!至于不该想的人,就不要再想了……”

宋华菲唇瓣动了动,最后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会忘记陆宇铭的,就算嫁了人,她也只爱陆宇铭一个人!

姚家这边,当天晚上姚行之从城外军营里回来后周梓曈就将白日里苏皇后召她们进宫的用意告诉了他。

末了,还拿出了一张出宫时姚贤妃派小太监偷偷送过来的纸条。

姚行之展开一看,面色骤沉,嘴里喃喃道:“宸王?”

周梓曈其实这时候还有些不明白的:“苏皇后说希望小语尽快嫁人是皇上的意思,难道又是宸王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姚行之拧眉不语,半晌,走到宫灯前就拿起灯罩将纸条烧了个干净,他沉吟道:“不是,皇上是不想小语和宸王之间再有什么瓜葛!贤妃应当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提醒我们。”

周梓曈顿悟,就看了他一眼,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你是说,皇上担心我们姚家会和宸王扯上关系?”

姚行之点点头,面色沉重。

周梓曈蹙着眉,言语之中就有些不值当的意思了:“难道这么些年你的忠心和战绩皇上都看不到吗?他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们姚家?”

就因为是降臣身份,所以姚行之这些年一直比旁人更加地兢兢业业,夺嫡之争更是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姚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就苦笑一声:“夫人莫气,皇上身居高位,难免疑心病就比别人重了些!”

周梓曈走过去轻轻地替他捏着肩膀,虽然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姚行之想了下,就道:“其实早点给小语许个人家也好,省得宸王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可是小语她之前跟了宸王那么久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这会儿有那么容易能找到真心待她的人吗?”周梓曈犹豫。

诚然,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可旁人会不在乎她的贞洁吗?这会儿就算有人求娶,又能有几分真心?不定都是冲着他们姚家的权势来的!

相比之下,姚行之的想法倒是乐观一些,同为男人,他自然比周梓曈懂得多,于是就道:“我手下有几个年轻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家世差了些,不过这也没事,咱们姚家不需要靠联姻。回头我再提拔提拔,有咱们姚家在头上压着,他们肯定要对小语好的!打仗的和那些文人公子还是不一样的,没那么多讲究!”

周梓曈虽然打心眼里不太乐意,可眼下皇上已经暗示了,他们若不尽快采取行动,到时候苏皇后插手进来,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就也只能点头应下。

姚行之是是说做就做的,翌日去了军营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挑女婿的事来了。

自然而然地,这事也传进了一直关注着姚国公府的宋珏耳里。

宸王府,书房。

燕青和燕白将打听来的消息禀给了宋珏之后,就垂着眸子等着他的吩咐。

姚景语离开也有几天了,宋珏就好像没什么反应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可燕青燕白二人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自然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他一天比一天阴鸷的脸色以及那从未再展开过的嘴角。

燕白心里是替宋珏不平——

他家王爷哪里不好了?几乎都把姚景语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姚国公那老儿还成天红眉毛绿眼睛的,现在还给姚景语选起夫君来了!

他一个旁观的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一向骄傲的王爷!

出乎意料的,宋珏听了这消息之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了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燕白急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王爷你要再这样媳妇儿就被别人拐跑啦!”

不过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燕白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彼时,姚国公府里夜间巡逻的侍卫走着走着就觉得突然一阵阴风刮过,连带着手里的灯笼都跟着晃了晃。他们本能地就警惕了起来,可是打着灯笼四下张望了番什么都没找到,就揉了揉眼睛只当是夜里太疲累了,然后就尽职尽责地继续巡逻了起来。

夏日夜晚闷热,姚景语有些贪凉,特意吩咐了静香在临睡前将窗户开了个角。

夜风吹起床边的幔帐,一道艳红色的影子就随风飘了进去。

宋珏坐在床沿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姚景语,她的睡相很好,基本上睡着了一个姿势就能到天亮。视线落在她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纤长双睫上,宋珏就情不自禁地抬手抚着她精致的轮廓细细描绘了起来,修长的玉指扫过滑如凝脂的玉肤,一股酥麻的感觉沿着指尖往上,瞬时袭遍了全身。如缎般的乌发披散在大红色锦被上,有些和姚景语散落在枕边的秀发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宋珏弯了弯唇,看着她嘴里喃喃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骨节分明的玉手掀开姚景语身上的薄被,一道强大的影子就笼罩上了那熟睡中的纤细人儿……

翌日一早,静香和妙菱端着热汤过来伺候姚景语洗漱,妙菱的目光掠过来时突然就惊呼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床前,指着姚景语脖子上红红的一块道:“小姐,你这里怎么肿了起来啊?是不是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虫子咬了?”

静香也闻声看了过来,就紧紧地蹙起了眉——

她怎么觉得不像虫子咬的啊?

彼时,姚景语已经快速地穿了鞋跑到铜镜前,待看到那红色的痕迹时,她立时就皱起了眉,脸上异色一闪而过,然后就把亵衣往下扯了扯,果然——

除了脖子这一处之外,尤其是胸脯那里的雪肤上红色痕迹就密密麻麻地布了开来!

妙菱这会儿也跟了过来,见状就吓了一跳:“小姐,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生病了?奴婢去叫府医过来!”

姚景语赶紧拉住她,随口就应付了几句。

这痕迹是什么她再熟悉不过了,之前在宸王府的那段时间,宋珏虽然没有真正要过她,可是两人之间的亲密也没少过,这分明就是……吻痕!

这要是让妙菱把府医叫了过来,事情还不定得弄成什么样呢!

姚国公府里居然也会有采花大盗进来?可是……她总不至于睡得那么死,连有人做了这事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姚景语就吩咐静香和妙菱先别把这事声张出去,然后喊来了清芷,吩咐她接下来的这几日晚上就睡在外间守夜。

可是就这样那“采花大盗”依旧每晚都来,而且每天都要霸道地在姚景语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而清芷就跟睡死了过去一样,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就这样一连三个晚上,清芷也有些懊恼,就低着头愧疚不已地向姚景语请罪道:“小姐,奴婢无能,您还是把这事告诉夫人吧!”

姚景语坐在铜镜前,盯着脖子上新添的那处吻痕看了许久,渐渐地眼中隐隐有一丝了然划过。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然后就淡淡道:“不用,我自有办法。”

用早膳时,周梓曈身边的钱嬷嬷笑脸盈盈地来了锦澜院,说是让姚景语用过早膳后仔细收拾一番就去后花园荷塘边的凉亭里。

钱嬷嬷离开后没多久,姚景语就坐在铜镜前一面拿厚厚的脂粉往脖子上擦,一面问向刚刚出去打听的静香:“府里来客人了吗?”

静香道:“是国公爷手下的两个年轻小将来府里做客了!”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出门前她特意选了身领口较高的衣裳,然后仔细看了下,确定痕迹都被掩盖住了就领着静香和妙菱往后花园里去了。

因为听说两个双胞胎小姑娘也在,姚景语就让静香带上了进府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两个玩偶。

其实她画画的技术一般,只是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将前世极受女孩子欢迎的玩偶画了个大概,可有赖于静香和慧竹两人的绣技出色,这两个玩偶做的栩栩如生,姚歆茹和姚歆菀一收下就爱不释手,甜甜地喊了好几声姑姑。

忽然姚歆茹就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嘟嘴问她:“七姑姑,玩偶还有吗?我想送一个给煜儿,他生病了,天天都闷在房间里没人陪他玩,很可怜呢!”

这丫头嘴里说的煜儿是大哥姚景昌的独子,今年四岁,因为身子不大好需要调养,所以很少出自己的院子,至少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他。

看着姚歆茹期待的眼神,姚景语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应道:“好啊,姑姑回头让人送到煜儿那儿去!”

周梓曈看着她们处得和谐,嘴角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彼时,凉亭对面荷塘的另一边忽然出现了姚行之和两个一黑一白的男子身影,周梓曈看了正低头和姐妹俩玩闹的姚景语一眼,就状似不经意地提了起来:“穿黑衣裳那个长得粗犷一些的叫周喜,白衣裳身姿俊长的那个叫沈从文,他们二人都是你爹的手下。”

姚景语正忙着和小姐妹俩培养感情,听了这话,就随意瞥了一眼,心里还有些奇怪,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周梓曈见她反应不大,就又继续道:“这二人年纪轻轻的,将来都是可造之材,最关键的是两人都尚未婚配,你爹对他们很满意。”

姚景语心里一咯噔,就仓促地抬眸看向周梓曈,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是……要给她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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