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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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她就成歪瓜裂枣了,这叫个什么事儿?简让很郁闷。

“再说了,嫁人有什么好?怎么算都吃亏。”钟离妩一面说着话,一面将箱子搬到跟前,把蒸肉、虾米豆腐放在箱盖上,这样更舒服一些,“有伺候别人的工夫,我还不如好好儿照顾双福。”

双福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不再眼巴巴地看着几条鱼干上火,转而到了她跟前,直起身扒着箱子,瞧着虾米豆腐。

钟离妩权当没看到。

双福索性伸爪子要去盘子里抓。

钟离妩没办法,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它的小银碗里,“专门跟我抢饭吃,不吃我可要罚你。”

双福转到银碗前,瞧着豆腐,真就是兴致缺缺且有点儿犯愁的样子。

“你那想法不对。”简让到这时才接话,“有的男子成亲,是为着呵护娶进门的发妻。”最起码,他为官期间,就见过不少这样的男子,上至帝王,下至朝臣,其中更有他的挚友。

这时候,钟离妩已经就着菜吃完一角饼,拿起一个火烧,“你说的那都是特例,予以枕边妻万千宠爱的,我也听说过——你们大周的皇帝、韩国公、萧侯爷、崔国公等等。可是寻常女子怎么能与那些女子相较,她们吃得起苦,等得起,熬得起——打量女子都跟她们一样么?打量男子都跟她们的夫君一样么?”

说完,她把火烧掰开来,一块肉、一块豆腐地往里面填,填满之后,放下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简让问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遇到?”

“怎么试?”钟离妩皱了皱鼻子,“上门提亲或是私下纠缠的,一看就烦。再说了,我那位——那位嫡母,一向与我不合,但对我的亲事要求颇高——她很会做白日梦的,也不知想要我嫁给怎样的人物。”

她一度急着恢复本有的身份,就是害怕季萱把持自己的婚事。而在季萱那边而言,也是为着能够左右她婚事的缘故,才一定要与她维持着母女的关系——如果季萱只是她的小姨,就没资格左右她的行径与婚事。

对姻缘的看法本就悲观,上面又有个与她一向不合的长辈干涉她的终身大事——现在跟她说这些,说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简让没再接话,默默地喝酒。

双福磨蹭半晌,总算把一块虾米豆腐吃完了,却不敢再跟钟离妩要。舔了舔嘴角,它走到钟离妩身侧,挨着她趴在地上打瞌睡。

钟离妩吃完一个火烧,又拿起一个。

简让打量着她纤细的身形,笑,“真能吃。”

“……”钟离妩横了他一眼,转瞬就不以为意,忙着往火烧里填菜。

小虎寻上来,带着两个捞鱼虾的抄网、两块毯子。他把毯子铺开在地上,对钟离妩道:“山下出了点儿事情,夫人眼下在二小姐房里等您回去。”

“哦。”钟离妩站起身来,偏一偏头,走去别处。

简让懒散地躺到供人小憩的毯子上,招呼双福,“过来。”

双福扭头瞧着钟离妩,见她在不远处站定,没有再往远处走的意思,这才从善如流地到了简让身侧,挨着他趴下,把小脑瓜搁在一双前爪上,眯着眼睛继续打瞌睡。

简让一面抚着双福油亮的毛,一面望向钟离妩。她一面听小虎说话,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火烧,面上挂着浅笑。

那边的钟离妩听说了林氏兄弟、方绪之的事情,微微挑眉,“这么巧啊。”

小虎微声道:“是啊,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巧合,夫人才有些慌了。”

钟离妩抿一抿唇,“不用管她。”

“明白。”小虎用下巴点了点盛鱼的木桶,“小的先拎下去吧?”

“嗯。”

小虎又看了看箱子,“我等您吃完,把箱子、鱼竿也带下去。”

“好。”

小虎离开之后,钟离妩拿起一个抄网,拎上先前用来洗手的小木桶,重新下水捞鱼虾。

山外的事情,她不需在意,倒是简让说过的关乎姻缘的言语,让前世的回忆浮现在脑海。

那一世,她在人们眼里,是屡嫁不成。

第一段姻缘定下来,她只有十二岁,是父皇做主。

三年后的春日,父皇驾崩。

那三年间,她已逐步成为母后的左膀右臂,父皇驾崩之后,胞弟继位登基。时年冬日,与她定亲的男子病故。

母后本就不大满意那门亲事,另给她选了一名望门子弟。

没想到的是,第二个与她定亲的男子及家族对年幼的新帝存着反心,又打心底轻视母后与他们姐弟两个,一再与亲王、藩王联手挑衅皇权。

如此一来,她若嫁了那男子,只能让婆家愈发有恃无恐。

是因此,出嫁的吉日遥遥无期,一拖就是两年。两年间,母后与她帮胞弟坐稳龙椅,将佞臣逐一除掉,自然包括那男子及家族——男子以为自己绝对可以成为当朝驸马,又年轻沉不住气,挑衅、触怒母后与她的事情没少做,最终,在他获罪入狱之前,皇室取消了这门亲事。之后,他流放千里,半年后身死。

从那之后,她就有了克夫的名声,只是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起罢了。

而她在那时候,反观身边人的姻缘,所见的美满的极少,因而有了消极的心思,打定主意不嫁。

后来,母后辞世,临终前叮嘱她一定要鼎力扶持胞弟。

她郑重应下,之后的年月,都在为这承诺付出,成了让言官经常弹劾的干政、毒辣的长公主,亦成了如何都嫁不出去的金枝玉叶——

又曾两次定亲,对方最看重的都只是她的地位、她左右皇帝心迹的能力。对方图谋不轨,她下手惩戒的时候也就不需留情,后来均以男方德行有亏而将婚事作罢。

再往后,胞弟渐渐长大,治国有方,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撒手人寰。

那一世虽然疲惫,虽有缺憾,但是无悔。

她帮衬的、辅佐的,都是至亲,人对亲人,从来是做什么都不计代价。

也曾交下三两好友——都是男子,看待军国大事的眼光相同,很有默契,常促膝长谈、把酒言欢,但与儿女情长无关。

重获新生之后,她经常柔肠百转地思念胞弟、好友,是为此,四年前回到故国。

事实证明,她没有辅佐错人,更没看错友人,西夏在胞弟的治理下,愈来愈强盛,友人已成为胞弟的左膀右臂。

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样的局面,她完全放下心来,也完全将前世放下:

重获新生的自己是异乡人,胞弟亦有忠臣良将在身侧,不再需要她的帮助,她也真的受够了殚精竭虑的生涯,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才是上上策。

相反,若是想尽法子证明自己的灵魂归属于何人,完全是自讨苦吃——忙碌多少年都不见得有人相信,并且很有可能把自己推到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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