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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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抬手止住钱沣的话,缓缓道:“钱大人,你先别急,让我想想。”且不论这份文折的始作俑者是谁,钱沣直言进谏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冒用钱沣的名义,打着直言进谏的名头写这种大逆不道的诗,显然是想要置钱沣于死地。

和珅看着钱沣苍白失色的脸,柔声道:“钱大人......你是不是得罪了谁?”这话一出口,和珅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钱沣作为言官,又是出了名的直性子,参过的人如过江之鲫。若论起仇家来更是不胜枚举,乍一想还真的不知道谁会想出这样阴毒的招儿来。

和珅深吸一口气,温声劝道:“钱大人,当务之急你要拿着这份文折,亲自去向皇上请罪,话只有从你嘴里说出来,皇上才会相信这折子确实不是你写的......”

和珅说着,忽然顿住了。钱沣原本就紧张,见和珅的面色愈发凝重,忍不住颤声道:“和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和珅越想越不对,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果钱沣主动向弘历请罪,将实情说清,弘历虽然会放过钱沣,但他必然会不断追查这份文折究竟出自谁人之手。一旦弘历开始大肆追查,那就不仅仅是关乎钱沣一人身家性命的问题。所有文人墨客的家中藏书,文稿奏折都要被翻查。

各省地方官吏,为了能够交差,必然会强词夺理,说自己几经查找终于找到的元凶。将正经的诗句文章加以曲解,然后给那些满腹经纶的大儒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到那时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字狱。

和珅惊疑地抬眼望向钱沣,眼底充满了绝望。如果钱沣不主动请罪,换做任何一个人将此事禀报了弘历,怒火中烧的帝王都不会放过署名的钱沣。就连主动请罪,以和珅对弘历的了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证钱沣的安全。

那可是实打实的巴掌,打在弘历的脸上。弘历本身又是那样自视甚高的一个人,但凡和这事儿沾了边都讨不了好。

和珅缓缓道:“待皇上病愈,按照行程,下一站就该到曲阜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曲阜又是孔圣先贤之乡,只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钱沣一拍脑袋:“对啊,那曲阜多的是孔家后人,简直就是天下学子之乡,还有一个万世师表在那儿杵着,可不更加重了皇上的怒气么。”

和珅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轻声道:“所以说,钱大人不必惊惶。依和某看,这事儿未必就是冲着你来的,只不过钱大人以直闻名,因此才会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

钱沣苦笑道:“和大人,您就别取笑在下了......好好想想怎么消弭皇上的怒气吧,这奏稿满朝上下都传遍了,恐怕不日就会有各省的密折传到皇上手里。可如今皇上卧病在床,这一时半会儿的,就是我想请罪也找不到时机啊。”

和珅劝慰道:“皇上尚在病中,你不能去请罪,皇上自然也无暇看那堆积在案头的折子。反倒是钱大人你,要先想好说辞。”和珅的脸色很严肃,他瞧着钱沣气愤焦急的脸色,知道这个直肠子肯定没想到牵连这一层。很多时候,祸事就是这么从口而出的。

谁曾想,还不待钱沣打好腹稿,门外就传来了海兰察粗犷的声音:“你们几个,可有看见钱沣钱大人?”

和珅看着钱沣满脸纠结的表情,叹息一声,径直将门打开。海兰察不想是和珅亲自开的门,一边往屋内张望着,一边揉着后脑勺道:“和......和大人......你的病都好了?”

和珅似笑非笑地看着海兰察:“方才听你的说法,这是寻人寻到和某的地界来了。”

海兰察对和珅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极其不适应,他无比怀念当初那个会与他开玩笑的和珅。只可惜时过境迁,和珅终究是对他有了戒心。

海兰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不知和大人......有否看到钱大人?这皇上下了死命令,要将人押到御前去,可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

和珅脸色一变,蹙眉道:“皇上......病愈了?”

海兰察点点头,暗自观察着和珅的脸色,颔首道:“皇上已然痊愈,本来还好好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大发雷霆,命我将钱沣押去别苑......”

和珅心下一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瞥了海兰察一眼,侧身将他让进屋。海兰察不明所以地走进充斥着药味的屋子,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里间的钱沣。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和珅一眼,沉声冲钱沣道:“钱大人......请跟我走一趟吧。”

钱沣知道躲不过去,一向行事正直端方的他,挺直了腰背,将稍显凌乱的衣着理好,顺着海兰察的手势大步走出房门。

在经过和珅时,见和珅无声地冲他说了什么。

钱沣琢磨了片刻,方才明白和珅说的是:“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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