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上)(1 / 2)
尽管晚上路几天。但使团享有最高等级的驿传待遇。一路上都有快马打前站。到驿吃饭。每日换马。在大宋朝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最快日行二百里。
七天后。他们便赶上了风尘仆仆的苏氏父子。苏洵手里也有兵部开具的驿券。但从出京的驿站领了三头骡子后。就没人给他们换过。紧赶慢赶。把畜生累得尥蹶子。还是让陈恪赶上了。
陈恪让人拨出三匹马来。把三人捎上。一路上三苏心情沉重。少言寡语。只管闷头赶路。
越秦岭、穿剑阁。跋山涉水几千里。到了三月底。才终于抵达成都城下。要不怎么说出使是苦差事呢。实在太考验人的身体和意志了。
到了成都。也到了王珪的家乡。他一来实在是需要休息。二来想回家看看。三来也照顾一下陈恪。遂主动提出休整三日。
陈恪便跟岳丈妻舅先行一步。吕惠卿、曾布等人则留下来休整。在花重锦官城的成都游玩。三天后再出发与陈恪汇合。
一天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眉山城。陈恪与苏家父子所乘的官船。悄然抵达了码头。因为他们来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当地官府和乡绅还蒙在鼓里。所以没有出现万人空巷的欢迎场面。
但来码头上进货的商贩。还是认出了生于斯长于斯的苏老泉。
“啊呀。这不是苏老爷……”商贩们登时惊喜莫名。上来大礼参拜。金榜传胪的同时。礼部也将喜报快马加鞭送到诸位新科进士的家乡。眉州上下都知道。苏老泉儿婿三人全部高中。他的女婿甚至中了今科状元。
这可是国朝全川四路头一个状元啊!
如此盛事自然全川与有荣焉。这些天。各处衙门、各州大户都来眉山道贺。眉山人更是深感殊荣。但大街上没有欢庆时必扎的彩楼灯笼。反而挂着白幡、挽幛……
苏洵一下船。就看到一面挽幛上写道:‘桃李芬芳、德泽天下’。登时两脚一软。抓住一人问道:“我浑家……”
“苏老爷节哀……”
“唉哟……”最后一线希望破灭。苏洵就像被大锤击中。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陈恪早看到他摇摇欲坠。忙伸手抱住老丈人。
“娘啊。儿子回来了……”苏轼和苏辙把背上的包袱一扔。就嚎啕大哭着。发足往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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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彀巷中。已经变成一片白花花的世界。按照习俗。每位前来吊唁的官绅大户。都会送来一道挽幛。灵堂里放不下。就摆在院子里。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到大门外。到后来。整个一条巷子都摆满了灵旗挽幛。
陈恪搀着苏洵从马车上下来。便感到岳父浑身颤抖。两眼发直。竟悲怆得要背过气去。连忙去掐他的人中。苏洵才吐出悠长的一口气。眼泪便决堤一般流下来。挣开陈恪的手。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去。口中喃喃道:“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院子里。苏轼兄弟已经扑倒在地。匍匐着、哭喊着。爬到亡母的灵柩前:“娘啊。你醒醒啊。你不孝的儿子回来看你了。你临走的时候。不是亲口对我说。一定要见到我们高中进士。风风光光的回来么?”可是。儿子如今终于中了。你却躺在这里边。再也不看儿子一眼了。孩子还没好好孝敬你一天呢……”
声声悲从中来。如杜鹃泣血。惹得满屋子女人。又哭成了一片。
陈恪都被够得满眼泪水。但他的目光不在灵柩上。而是落在那个青衣被发、比黄花瘦的憔悴人儿身上。
那人儿也泪水滚滚的望着他。两人久久凝望。陈恪真想一把抱住她。好生安抚一番。可此时此地。只能克制住情绪。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传递给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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